暹罗新王的登基大典,排场极大。阿瑜陀耶王宫内外旌旗招展,披红挂彩,象牙号角吹得震天响,各国使节衣着光鲜,齐聚一堂。纳黎萱身着华丽的王袍,头戴金冠,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接受百官和使臣的朝拜,志得意满,仿佛整个南洋已在他脚下。
甄嬛作为“尊贵的中原使臣”,被安排在视野极佳的位置。她能清晰地看到纳黎萱脸上那掩饰不住的野心,也能感觉到暗处投来的、属于九爷势力的警惕目光。桑坤和几名护卫分散在她周围,神经紧绷。
典礼按部就班地进行,冗长而繁琐。纳黎萱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说,承诺缔造和平繁荣的暹罗,并特别提到将与“强大的邻邦”深化友谊,共保商路安宁——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甄嬛所在的方向。
终于,到了献礼和宣读盟约的环节。纳黎萱示意礼官,准备当众宣布与“中原贵人”的盟约,并将几名“巴颂余党”押上来处决,以壮声威。
就在礼官展开盟约文书,清了清嗓子准备宣读的那一刻——
“且慢!”
一个清亮的女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庄严的气氛。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声音来源——竟是甄嬛!
纳黎萱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换上温和的面具:“尊使有何指教?”
甄嬛缓缓起身,走到大殿中央,面向各国使臣和暹罗百官,朗声道:“指教不敢。只是在此普天同庆之际,本宫偶然得知一些关乎暹罗国本、亦关乎南海安宁的真相,不敢隐瞒,特此呈报新王与诸位。”
纳黎萱脸色微变,强笑道:“今日乃寡人登基吉日,有何要事,不妨容后……”
“此事关乎先王死因,关乎枢密使巴颂真正伏法的缘由,更关乎……此刻潜伏在这大殿之中,意图操控暹罗、祸乱南海的元凶!”甄嬛声音陡然提高,字字如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大殿内一片哗然!
“你胡言乱语!”纳黎萱再也维持不住镇定,厉声喝道,“卫兵!将此狂徒拿下!”
几名王宫卫士应声上前。
“谁敢!”桑坤和甄嬛的护卫立刻拔刀相向,护在甄嬛身前。场面瞬间剑拔弩张!
“新王何必急于灭口?”甄嬛毫无惧色,从袖中取出那枚特殊的腰牌,高高举起,“此物,乃昨夜有人秘密送至本宫手中!乃是九爷麾下核心死士的标识!而佩戴此腰牌之人——”她的目光锐利如箭,猛地射向纳黎萱身后一名低眉顺目的侍从官,“就是他!”
那侍从官脸色瞬间惨白!
不等众人反应,甄嬛继续抛下重磅炸弹:“而根据这腰牌中藏匿的密信所示,九爷残党与纳黎萱殿下……不,是新王陛下,早已勾结!巴颂大人并非单纯因勾结海盗伏法,而是因为他发现了你们勾结外人、谋害先王的证据,才被灭口!今日所谓处决‘巴颂余党’,不过是为了铲除异己,掩盖真相!”
“血口喷人!”纳黎萱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甄嬛,“证据!拿出证据来!”
“证据?”甄嬛冷笑一声,“证据就是,九爷残党的核心成员,此刻正在城西‘翡翠阁’密会,商议如何借助新王登基之机,进一步控制暹罗军政,并策划袭击旧港,切断大清南洋商路!新王陛下,若你问心无愧,可敢立刻派兵包围翡翠阁,与在场诸位使臣一同前往,当面对质?!”
这一下,如同巨石投入深潭,激起千层浪!各国使臣面面相觑,议论纷纷。暹罗百官中,那些早已对纳黎萱迅速铲除异己、与来历不明势力过往甚密心存疑虑的官员,更是脸色变幻。
纳黎萱骑虎难下。不派人去,显得心虚;派人去,万一真如甄嬛所言……
就在他犹豫的刹那,殿外突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呐喊声!一名浑身浴血的将领冲破侍卫阻拦,跌跌撞撞跑进大殿,嘶声喊道:“陛下!不好了!城西翡翠阁发生大火,有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与我们在那里遭遇,正在激战!他们……他们战斗力极强,像是……像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满殿皆惊!
甄嬛心中一动,是尚青莲!她不仅送来了名单,还派人直接攻击了九爷的据点,将事情彻底闹大,逼纳黎萱现形!
“纳黎萱!你还有何话说?!”甄嬛趁势逼问,“这莫非就是你杀人灭口的伎俩?!”
纳黎萱脸色铁青,眼神中闪过一丝疯狂的杀意。他知道,事已至此,无法善了。
“一派胡言!这都是你中原的阴谋!想搅乱我暹罗!”他猛地抽出佩剑,指向甄嬛,“给寡人杀了这个妖言惑众的女人!”
忠于他的侍卫立刻挥刀冲向甄嬛!
“保护娘娘!”桑坤怒吼,带着护卫迎上。大殿之内,瞬间变成了战场!各国使臣吓得抱头鼠窜,暹罗百官也乱作一团,有的躲藏,有的茫然,也有少数忠于王室或对纳黎萱不满的官员,带着自己的随从加入了混战,目标直指纳黎萱及其亲信!
甄嬛在护卫的簇拥下,一边抵挡攻击,一边冷静观察。她看到纳黎萱在几名心腹的保护下,试图向殿后撤退。
“不能让他跑了!”甄嬛喊道。纳黎萱一旦逃脱,凭借其王族身份和在军中的部分影响力,很可能卷土重来,后患无穷。
混战中,之前那名被甄嬛指认的侍从官(九爷死士)突然暴起,手持淬毒的匕首,如同鬼魅般绕过战团,直刺甄嬛后心!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令人猝不及防!
“师母小心!”桑坤被两名侍卫缠住,救援不及,目眦欲裂。
眼看匕首就要刺入,一道白影倏然而至!“铛”的一声脆响,一把精致的琉球短刀架住了匕首!
是尚青莲!她不知何时潜入大殿,此刻正与那九爷死士战在一处!她身手矫健,刀法诡异,显然这段时间实力又有精进。
“这里交给我!”尚青莲对甄嬛喊道,“去追纳黎萱!别让他从密道跑了!”
甄嬛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犹豫,带着部分护卫,冲破阻拦,向纳黎萱逃跑的方向追去。
王宫深处,错综复杂。纳黎萱果然熟悉路径,七拐八绕,甩开了大部分追兵,冲进了一间偏僻的宫殿。甄嬛带人紧随其后,刚冲进殿门,就听见机关响动的声音——一面墙壁正在缓缓移动,露出后面黑黢黢的密道入口!纳黎萱半只脚已经踏了进去!
“拦住他!”甄嬛厉喝。
一名护卫奋力将手中钢刀掷出,纳黎萱躲闪不及,刀锋划过他的小腿,他惨叫一声,动作一滞。就这片刻的耽搁,甄嬛和护卫已经赶到,将他团团围住。
纳黎萱背靠着即将关闭的密道石门,腿上鲜血直流,面目狰狞地看着甄嬛:“你……你毁了我的一切!”
“是你自己的野心和勾结外敌,毁了你。”甄嬛冷冷道。
“哈哈哈……”纳黎萱突然疯狂大笑,“你们以为赢了?九爷……九爷不会放过你们的!他的力量,远超你们的想象!这南洋,迟早是我们的!”
他猛地抬手,似乎想启动什么最后的机关,与众人同归于尽。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弩箭从殿外阴影中射出,精准地射穿了纳黎萱的手腕!他惨叫着捂住手腕。
众人回头,只见尚青莲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那名九爷死士)站在殿门口,手中握着一把小巧的弩机,脸色冰冷。
“你的废话太多了。”她看着纳黎萱,如同看一个死人。
纳黎萱被生擒。王宫内的战斗也逐渐平息,纳黎萱的亲信党羽大部分被歼灭或俘虏。
当甄嬛和尚青莲押着狼狈不堪的纳黎萱回到主殿时,残存的暹罗贵族和官员们面面相觑,最终,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王叔站了出来,代表暹罗王室,对甄嬛表示感谢,并承诺将彻底清查纳黎萱及九爷余党,稳定国内局势,重申与旧港及大清的友好关系。
一场惊心动魄的政变,暂时落下了帷幕。
夜幕降临,甄嬛与尚青莲站在王宫最高的露台上,俯瞰着渐渐恢复平静的阿瑜陀耶城。
“谢谢。”甄嬛开口道。若非尚青莲关键时刻出手,今日结局难料。
“不必。”尚青莲语气依旧冷淡,“各取所需而已。纳黎萱倒了,九爷在暹罗的布局也毁了大半,我的巨蜥岛,暂时安全了。”
“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整顿巨蜥岛,积蓄力量。”尚青莲望向东南方向,那是琉球的方向,眼中是刻骨的思念与恨意,“然后,等待时机。”
甄嬛沉默片刻,道:“关于贸易和安全协议……”
“我会遵守承诺。”尚青莲打断她,“巨蜥岛的海盗,不会再碰大清的商船。情报共享,也可以。但前提是,你们也别来招惹我。”
“可以。”甄嬛点头。这是一个不稳固的停战协议,但在更大的威胁面前,足够了。
尚青莲转身欲走。
“尚姑娘,”甄嬛叫住她,“九爷……他到底是谁?现在何处?”
尚青莲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我只知道,他像阴影一样无处不在,他的目标,从来不只是复辟前朝那么简单。他追求的是……毁灭与重生。至于他在哪里……”她侧过脸,月光照在她额间的青莲上,“或许,就在我们身边。”
说完,她纵身一跃,消失在王宫的阴影之中,如同她来时一样神秘。
甄嬛独自站在露台上,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纳黎萱倒了,暹罗的危机暂时解除,与巨蜥岛达成了脆弱的平衡。但九爷依然逍遥法外,西洋列强虎视眈眈,旧港的重建任重道远。
南洋的棋局,只是进入了下一个更加复杂的阶段。她抬头望向繁星点点的夜空,目光坚定。
无论前路如何,她都必须走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