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并未因此心软,只是厌恶这般卑躬屈膝的姿态。
谢大人!这肥猪横行霸道,白土城沦落至此全是他一手造成,门外将士皆可作证!
管家误以为获得宽恕,立刻起身指认昏迷中的苟霍。
门外机灵的士卒立即附和:
没错!都是他干的,与我们无关!
在这些士卒眼里——
1692年
白土城的权柄即将易主,这些悍匪很快便会取代苟将军的位置。
城中权贵们并不在意谁执掌兵权,只关心自身利益。此刻将所有罪责推给苟将军,对他们而言再合适不过。
有人率先发难。
其余人立刻会意,纷纷将矛头指向苟霍。
刚从昏迷中苏醒的苟将军,一睁眼便听见满堂斥责,气得当场吐血。
你们这群叛徒!本将军得势时何曾亏待过你们?如今想把脏水全泼到我头上,真当别人会信?
话音未落,管家已冲上前狠狠扇了他两记耳光:主子没发话,轮得到你开口?
这奴才转眼就换了主子,从苟霍的走狗变成了扶苏的忠犬。
可惜扶苏最厌这等谄媚之徒。他朝蒙恬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揪起管家摔在地上,刀光闪过,当场毙命。
不知是否刻意为之,喷涌的鲜血正溅在苟霍脸上。这位将军惨叫一声,再度昏死过去。
府外围观的士兵全都傻了眼。
好端端的人怎么说死就死了?
他们怕是要赶尽杀绝!几名将领凑在一处低语。
不如拼个鱼死网破!杀光府里的人,财物大家平分,再把罪名推到他们头上......
几人正密谋对付扶苏,忽觉颈间一凉,纷纷倒地身亡。
对扶苏麾下的暗行者而言,人群恰是最佳掩护。在这些 面前密谋行刺,无异于自掘坟墓。
闹鬼了!
目睹长官莫名暴毙,士兵们吓得四散奔逃。
这时景东带着几十号人迎面走来。见官兵溃逃的景象,他邀来的同伴们都露出古怪神色——方才景东只说要做件大事:杀将军,开粮仓。
625、热血沸腾
能跟景东厮混的尽是些热血青年,被他几句豪言壮语一激,便不管不顾地跟来了。
众人原以为此行凶多吉少。
谁知踏入此地,
那些往日耀武扬威的兵卒竟逃得无影无踪。
这般情形,
着实令人费解。
怀着满腹疑问,
景东与同伴们步入将军府,
却见那平日作威作福的狗官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而其爪牙早已命丧黄泉。
如此场景,
令众人心神俱震。
这些便是你的同伴?人数虽不多,倒也够用。
你们分头行动,一队召集百姓分发物资,另一队给我抄了这将军府!
扶苏向景东下达指令。
此举亦是对新任车骑将军的考验。
遵命!属下即刻去办!
眼见大势已定,景东心中巨石落地,
迅速向同伴说明情况。
有人对扶苏身份存疑,
景东并未明言,只道是位贵人,
纵有天大干系也能担当。
既得此言,
众人再无顾虑,
当即各司其职——
抄府的抄府,宣令的宣令。
扶苏与蒙恬押着那装晕的苟霍步入正厅,
静候景东处置后续事宜。
白土城内,消息不胫而走:
城主被抄,强人欲分将军府库藏于民。
起初百姓将信将疑,
待胆大者探明虚实,
期待之情油然而生。
这群饱受欺压的民众,
在长期麻木中忽见曙光,
虽心怀畏惧,
却不禁憧憬未来光景。
分粮之事持续七八日,
初时场面混乱,地痞趁机作乱。
待景东以雷霆手段镇杀数名 者后,
秩序渐趋井然。
百姓所需尽数分发,
然景东仍忙得席不暇暖。
如何?景大城主,
执掌生杀大权的滋味可好?
扶苏望着消瘦一圈的景东打趣道。
此刻这位新任城主事必躬亲,
百姓琐事皆需过问。
好在景东天赋过人,加上武道修炼铸就的强健体魄,让他连日操劳也未显疲态。
公子莫要取笑,这等差事实在磨人,我宁可上阵杀敌也不愿当这城主!景东由衷叹道。
昔 曾羡慕权柄在握的风光,如今亲掌城印才知其中滋味——这位置根本容不得良心。若学苟霍那般鱼肉百姓、中饱私囊,自然逍遥快活。可他一心盼着白土城兴旺,反倒如坐针毡。
每道政令都要反复权衡,每日案头永远堆着未决文书。这般劳心劳力的权柄,倒不如不要来得痛快。
能认清本心便好,切记莫让权欲蒙了眼。扶苏轻笑提醒。
属下明白。
禀完公务的景东躬身退下。待他走远,扶苏转向侍立一旁的苟霍:苟将军,你口中那傻子干得如何?
这 未被处死,正是要让他亲眼看着白土城如何改天换地。
景大人治政如神,卑职望尘莫及。苟霍慌忙奉承。自苏醒后,眼见多年搜刮的民脂民膏被分给,他痛心到忘了惧怕死亡。
可随着军队整肃、党羽尽除,连军中风纪都焕然一新。失去兵权依仗,他不过是个臃肿的囚徒,哪还有嚣张的本钱。
不必谄媚。留你性命非是不能杀,不过恰逢本公子心情尚可,又念着你尚有几分用处。
在扶苏看来,这个狗将军死一万次都不够解恨,只是留着他还有用处,才让他苟活至今。如今,正是用人之际。
苟霍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紧闭双唇不敢出声。
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是错。为了保命,即便心中怒火中烧,他也只能咬牙忍耐。
他曾听过大秦流传的卧薪尝胆的故事,从前不以为意,如今却觉得格外振奋人心。
勾践已然成为他的楷模,他决心效仿这位越王。
近日周边几座城池听闻白土城变故,纷纷派人打探。我决定放你走。
放我走?
苟霍差点给自己一耳光,怀疑是不是听错了。他原以为要在这个疯子手里受尽折磨,没想到对方竟肯放他离开。
这简直像在做梦。
怎么,不想走?也好,正好让你亲眼见证白土城的繁荣盛景。扶苏挑眉,语带讥讽。
不!我走!苟将军急忙表态,生怕错过这唯一的机会。
很好。离开后去见景阳国主,告诉他我的身份。扶苏神色恢复平静。
您的身份是?
苟霍曾无数次揣测扶苏的身份——大贵族后裔?景阳国主的私生子?种种猜测都似有道理,却无实证。
我叫扶苏。他听到这个名字,自然明白我是谁。
扶苏嘴角微扬,坦然道出真名。他既已将白土城改头换面,就不会一走了之。否则他们前脚离开,这座城立刻就会恢复原状。
即便苟霍不再担任将军,也会有其他蛀虫来啃噬这座城池的生机。
因此,他决定与景阳国主当面商谈,让白土城和长西族领地一样,成为大秦在草原上的郡县。
扶苏?!你是大秦太子扶苏?!
苟霍惊得踉跄后退,直接跌坐在地。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如雷贯耳。
他痴迷于研究大秦的一切,深知当今大秦的赫赫威名,与这位长公子密不可分。
或许大秦仅仅是万朝大陆上一个寻常的大国。
它未必能成长为如今的超级王朝。
然而——
他绝不会想到,扶苏就站在眼前,自己险些命丧其手。
不错,正是本公子!
苟霍的反应令扶苏颇为满意。
这证明对方知晓他的身份。
堂堂大秦太子,为何会来我们这等小地方?
苟将军忍不住质问。
他对扶苏的身份毫不怀疑,因为当对方表明身份时,一切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为何他们拥有众多宝马,为何使用大秦银钱,为何行事如此肆无忌惮......
唯有这位大秦公子,才会做出这些出人意料之事!
途经此地,本想看看我车骑将军的故乡,不料遇见诸多不平之事,只得出手整治。
扶苏淡然一笑。
您的车骑将军?此地怎会有您的车骑将军?
苟霍满脸困惑。
袁东,你不是常与他见面吗?
扶苏简短解释。
什么?袁东?您竟封他为车骑将军?他在景阳宫不过是个普通士兵!
苟霍彻底震惊。
昔日麾下一名小卒,转眼竟成扶苏座下车骑将军。
论地位,甚至超过他在景阳国的官职。
这令他难以理解。
虽说袁东有些本事,但何德何能得扶苏赏识?
只能怪你们眼拙,不识人才。
扶苏起身离去。
留在原地的苟霍仍心有不甘。
那可是大秦车骑将军之位。
若有机会,他愿舍弃一切争取。
可惜他不是袁东,也无法获得扶苏青睐。
所幸,他终于能离开了。
无需收拾行装。
苟霍稍作伪装,在士兵护送下离开将军府。
沿途——
不少百姓认出他。
士兵未加阻拦,百姓纷纷投掷烂菜叶、污泥,令他狼狈不堪。
好在路途总有尽头。
627、指指点点,跪地求饶!
苟霍离开白土城时,身后再无指指点点的目光,恍惚间竟生出几分隔世之感。
他驻足回望那座城池,过往种种如潮水般涌来。
你们且等着,苟霍咬紧牙关,指节捏得发白,今日之辱,来日必百倍奉还!
撂下这句狠话,他一头扎进密林,抄小路直奔景阳国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