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街道办，林江野借口出去上厕所，溜到了电话亭，拨打了家里的电话。
“嘟嘟嘟———”
对面的电话音响了一会，就被人接起。
“喂。”
苍老威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林江野握着电话的手顿了顿。
他没想到居然是老爷子接的电话，一时不知道怎么编，才能让安抚着暴躁老头。
林卫平听着电话那头指节的轻轻敲声顿时猜出了对面是谁：
“臭小子怎么不说话？”
“爷爷。”
“有屁就放，我现在忙着呢？”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哼：“什么臭毛病，扭扭捏捏，再不说我给挂了。”
林江野捏着听筒的指节紧了紧。
“我……”
“别跟我扯没用的。”
“爷爷，我现在要结婚。”
林江野不再扭捏，十分干脆的回答。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似乎怀疑自己幻听了，十几秒后才响起一声嗤笑：
“回京就回京，我又不会为了你点小事打断你的腿，你犯不着拿结婚骗我。”
“噢，那我不结了。”
“等等。”
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锐利：
“真给我带了孙媳妇回来？”
“嗯。”
“放狗屁！”
对话那头的怒喝几乎要刺破听筒。
“城里那么多姑娘，你都找不到，到了乡下你就能找……..”
“爸，谁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杯盏轻碰的脆响。
随即是林江野再熟悉不过的低沉嗓音：
“跟谁发这么大火气？”
林卫平的怒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猛地掐住了脖子。
几秒后，那道低沉的声音隔着电流飘过来，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是江野吗？”
“爸。”
“听斯年说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中透着慈爱，“到京都了没，要不要爸去接你？”
“不用。”
林江野的声音放软了些
“爸，我在街道办，正填结婚申请你，你快点给街道办打电话，让他们批准……”
林瑞阳听完顿了顿，随即拒绝：
“不行，这种违纪的事情不能…..”
“啪———”
清脆的巴掌声隔着听筒传过来。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你懂个屁，谁说不能的，一天天的你净给我耽误事。”
林卫平的怒喝震得听筒都嗡嗡作响。
“当初就因你坚持按实岁报，江野的年龄才比实际小，你现在务必让户籍科办完手续，办不好你这处长也别当了！”
电话那头传来，林瑞阳的答应声。
随后，林卫平清了清嗓子，语气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乖孙，你爸就是死脑筋，我这就给那边打电话，保你顺顺利利结婚。”
*
得到满意回答，林江野心满意足的回了填资料的地方。
刚拐过弯。
就见夕颜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手里捏着那张印着结婚登记申请书的表格。
林江野走过去，自然抽过她手中表格，扫一眼，见上面仅写着她的名字与出生日期，其余一片空白。
听见脚步声，她抬头看过来，眼里还带着点没散去的迷茫，显然已经开始犹豫了。
现在就差临门一脚，林江野怎么可能会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开口刺激她，“怎么，怕了？”
“谁怕了！”
“我就是在等你，谁知道你上个厕所要这么久，该不会是……”
“那你怎么不填？”
她别过脸，不想说话。
其实她刚才就已经后悔了，只是碍于面子和自尊一直强撑着没退缩。
刚才见林江野出去，她以为他后悔了。
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没想到他居然又回来了。
虽然知道林江野满打满也才十八岁，并不符合结婚的年龄。
可她心中总是隐隐不安。
所以她一直没填资料。
林江野拿起空白表格，刷刷填下自己的信息，见她没有填表的打算。
直接抢过她的表格。
抬头问她：“籍贯？”
夕颜愣了愣，报出自己老家的地址。
他一笔一划地填着，字迹遒劲有力，和他本人一样带着股利落劲儿。
刚填完资料，走廊那头就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
他脸上堆着笑，径直走到林江野面前：
“请问是林江野同志吗？”
林江野抬眼：“是我。”
“我是街道办的，刚接到电话，说您的资料需要加急办理。”
中年男人笑得更热络了，“这边请，我们专门给您开辟了绿色通道。”
办公室里，林江野把填好的表格递过去，中年男人看都没细看，就忙着招呼人复印材料、核对信息。
不过片刻功夫。
中年男人就拿着张纸走了过来，双手递到林江野面前：
“林同志，手续都办好了，您看看。”
林江野接过来，指尖触到那烫金的结婚证三个字时，微微一顿。
“这……这怎么可能？”
夕颜愣愣地看着手上的结婚证。
“表格是你默许我填的，手续是街道办按规矩走的，现在证在手，你想不认？”
他伸手拿走她手中的结婚证，得到了她懵懵的表情，林江野被她的反应可爱到了。
“白纸黑纸，现在我们已经结婚了，我先带你回家，见见我家人。”
“然后我在让我爸帮你查一下，王叔和婶儿，他们在京都哪里。”
“就这样说定了。”
………..
林卫平在客厅里踱来踱去，锃亮的皮鞋在地板上踩出急促的声响。
“这都几点了？”他猛地停下脚，粗声粗气地问。
旁边的林瑞阳刚挨过训，正襟危坐，闻言低声道：“爸，流程上的事，快不了……”
“流程？我看是你没把话说明白！”
林卫平眼睛一瞪，猛的往旁边的八仙桌上一拍，“耽误了正事，看我怎么修理你！”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汽车停稳的声音。
林卫平耳朵尖，几步就跨到门口，哗啦一下拉开木门。
“可算回来了！”林卫平一眼就瞧见门口的林江野，目光跟着扫到他身旁扫了一圈，却没看到孙媳妇的身影。
林卫平脸上的热乎劲儿顿时凉了，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目光锐利的看着林江野。
身上那股子常年在训练场攒下的狠戾劲儿全露了出来。
显然要是没有合理的解释，他那沙包大的拳头，就会落在林江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