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我比不上他?林惠兰,你给我机会了吗?!”高振国的喊声充满了多年的委屈和一丝丝崩溃,他看着林慧兰决绝的眼神,知道自己再怎么劝说也没用了。他心里的怒火和不甘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却又无处发泄,只能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好,好一个苏振邦!好一个‘心安’!林慧兰,你会后悔的!你跟着他,这辈子都别想过上好日子!你永远都只能住这种破房子,吃这种粗茶淡饭!”
“我不会后悔的。”林慧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就算将来的日子再苦,我也会和振邦一起面对。”
林慧兰站在门槛边,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没有愤怒的咆哮,也没有激动的颤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高振国。可这平静的眼神,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冷刀,一寸寸戳进高振国的心里,让他莫名发慌。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黑色皮包,指节泛白,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稳住心神。
他看到林慧兰眼里对苏振邦的笃定,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还有对自己毫不掩饰的疏离,像一层厚厚的冰壳,将他所有的 “好意” 都挡在了外面。
积压了二十多年的怒火,在这一刻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那些年看着林慧兰跟着苏振邦吃苦的不甘,被林慧兰一次次拒绝的委屈,还有刚才被她戳穿自私本质的羞恼,全都化作了汹涌的怒火,烧得他浑身发烫。
“是!是我干的!” 高振国突然嘶吼起来,声音像被撕裂的铁皮,在寂静的农场里炸开,震得院墙角那丛刚开的小野花都颤了颤,花瓣上的露珠 “啪嗒” 掉在泥土里。他往前冲了两步,胸口剧烈起伏,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当年那封举报信是我写的!是我托人把信递到革委会的!是我跟他们说苏振邦‘崇洋媚外’‘泄露科研机密’!我就是要让他身败名裂,让他从大学教授变成泥腿子,让你看清他根本保护不了你!”
林慧兰浑身一僵,她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高振国,那个高中时温和开朗、会帮她捡掉在地上的课本的老同学,此刻却像换了个人,脸上满是扭曲的疯狂。
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来,顺着脊椎蔓延到全身,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当真相赤裸裸地摆在面前时,那种冲击力还是让她难以承受 —— 眼前这个人,竟然真的为了一己私欲,毁掉了她和苏振邦一辈子的幸福。
“你…… 你怎么能这么做……” 林慧兰的声音发颤,像被风吹得摇晃的芦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模糊了视线,“振邦跟你无冤无仇…… 你为什么要毁了他的一生?”
“无冤无仇?” 高振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兽,一把抓住林慧兰的手腕,指节用力,几乎要把她的手腕捏碎。林慧兰疼得皱起眉头,倒吸一口凉气,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她忍不住想挣脱。
“就因为他抢走了你!” 高振国的声音里满是嫉妒和疯狂,“我喜欢了你二十多年,从高中第一次见你,我就想跟你在一起!我为了你,拼命读书,想考去你想去的大学;为了你,放弃了去北京工作的机会,留在青河;为了你,从机械厂的小工人一步步爬到副厂长的位置!可你呢?你眼里从来都只有苏振邦!”
他晃了晃林慧兰的手腕,语气里满是不甘:“他苏振邦凭什么?凭他会写几首酸溜溜的破诗,还是凭他会讲那些没人听得懂的物理公式?他能给你什么?除了让你跟着他吃苦、被人指指点点,他还能给你什么?”
“你放开我!你这个疯子!” 林慧兰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可高振国的力气太大了,她的手腕被攥得更紧,疼得她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进衣领里,冰凉一片。她看着高振国扭曲的脸,心里满是恐惧和厌恶 —— 这个人,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温和的老同学了,他已经被执念和嫉妒逼疯了。
“疯子?” 高振国突然笑了,笑声尖锐又残忍,像指甲刮过木板的声音,听得林慧兰心里发毛,“我疯也是被你逼的!要不是你眼里只有苏振邦,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吗?你以为苏晚和陆霆琛能帮你们平反?我告诉你,不可能!”
他凑近林慧兰的耳边,声音压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林慧兰的耳膜:“我知道苏晚嫁给了部队的陆霆琛,还是个小连长是吧?我还知道苏晚在部队医院当医生,工作做得不错,马上就要评职称了。你以为他们有能耐跟我斗?我在机械厂待了这么多年,革委会里谁不认识我?当年跟我一起做事的老伙计,现在还有在市政府当领导的。他们要是敢查我,我就让陆霆琛一辈子爬不上去,让他在部队里处处受排挤;我就让苏晚在医院待不下去,让她被人穿小鞋,最后只能卷铺盖走人!”
这句话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林慧兰心里最软的地方。她猛地抬头,眼里的恐惧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原本苍白的脸变得更加没有血色。
苏晚是她心里最大的牵挂 —— 女儿流落在外十八年,吃了多少她不知道的苦,好不容易认回女儿,看着她有了安稳的工作和幸福的家庭,她怎么能让女儿因为自己被连累?
“你别伤害晚晚!” 林慧兰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掉得更凶了,“这事跟她没关系,是我和振邦的事,有什么冲我来!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别找晚晚和霆琛的麻烦!”
“冲你来?” 高振国松开她的手腕,后退两步,眼神里满是算计的光,像盯着猎物的狐狸。林慧兰的手腕上留下了一圈深深的红印,还带着淤青,她下意识地揉了揉,疼得眉头紧锁。
“我要的是你跟我走。” 高振国的声音缓和了一些,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胁,“只要你点头,跟我回青河,我保证苏晚和陆霆琛没事,他们该升职升职,该评职称评职称,我不会动他们一根手指头。苏振邦也能在农场安稳过日子,我还能托人给他找个轻松点的活,不用再在田里累死累活。”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落在林慧兰发白的脸上,一字一句地说:“不然…… 你辛辛苦苦认回的女儿,要是因为你们俩丢了工作、毁了家庭,你忍心吗?你刚跟她相认多久?就想让她跟着你们一起倒霉?让她刚尝到点幸福的滋味,就又掉进苦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