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离的命令一下达,前哨站顿时忙碌起来。工部的人员忙着将最后一批封装好的文物箱运上运输舰;巡天使府的人则加强警戒,巡逻的频率明显增加;学院的人员也开始整理设备和资料。
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感弥漫在空气中。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真正的风波,恐怕在返回学院后才会真正开始。
苏劫和星璇也接到了整理分析室设备的任务。在将一块沉重的能量感应基座搬上运输车时,苏劫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基座底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似乎有一个极其模糊的、用某种尖锐器物刻划的印记。
他心中一动,装作不经意地用手拂过那个角落,一丝微不可察的罡气渗入。印记的细节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那是一个极其简化的图案:上方是一颗星辰,下方是一道波浪。这个图案,与他之前在古鼎阁某卷关于星海航路的残破星图上看到的、标注某个未知区域的符号,有八九分相似!
星辰…波浪…星辉海?!
苏劫的心脏猛地一跳!父母留言中提到的“星辉海”,难道就是这个标记所代表的地方?这印记是父母留下的?还是星流宗的标记?它为什么会刻在这个普通的基座底部?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不动声色地将基座安置好。这个意外的发现,像是一把钥匙,为他指明了“星辉海”可能存在的方向,虽然依旧模糊,却不再是毫无头绪。
傍晚,苏劫独自一人在前哨站边缘的了望台透气,看着远处如同巨兽残骸般的星舰阴影和更远处璀璨的星河。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宇宙风拂过金属结构发出的细微呜咽声。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苏劫心中一凛,悄然戒备,但并未感觉到明显的恶意。他缓缓转身,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不远处,斜倚在栏杆上,手中把玩着那个熟悉的酒葫芦,目光懒散地投向深邃的星空,仿佛只是偶然路过。
是那位神秘的白衣青年。他没有看苏劫,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与周围的寂静融为一体。
苏劫也没有开口,心中念头飞转。此人实力深不可测,行为难以揣度,此刻出现,绝非偶然。
沉默了片刻,白衣青年忽然轻笑一声,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和不易察觉的意味,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说给这片星空听:“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回去的路,怕是难得清静咯。”他依旧没有看苏劫,但话语中的指向性却很明显。
苏劫心中微动,沉声问道:“前辈何出此言?”
白衣青年这才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苏劫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香饽饽嘛,总是招苍蝇的。有人想捧在手心,自然就有人想……一巴掌拍碎,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馅儿。”他的比喻古怪,却一针见血。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投向星空,语气飘忽:“学院也非净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回去之后,多看,多听,少说。该藏拙时别逞强,该亮爪子的时候……也别客气。”这番话,像是在提点,又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说完,他忽然手腕一抖,那酒葫芦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向苏劫。苏劫下意识地接住,入手微沉,一股清冽的酒香隐隐透出。
“拿着,压压惊。这鬼地方,晚上风大,怪冷的。”白衣青年说完,也不等苏劫反应,伸了个懒腰,便迈着那种特有的、看似悠闲却瞬息数步的步子,消失在了望台的阴影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苏劫握着手中微温的酒葫芦,站在原地,心中波澜起伏。白衣青年的话虽然云山雾罩,但核心意思很明确:回去的路上和回到学院后,都不会平静,各方势力都会找上他,让他小心应对,并且暗示了学院内部也非铁板一块。最后赠酒之举,更是耐人寻味,是随手为之,还是某种……善意的表示?
他拧开葫芦塞,一股难以形容的醇厚香气扑面而来,仅仅闻了一下,就感觉精神一振,体内的罡气都似乎活跃了一丝。这绝非凡酒。他小心地抿了一小口,一股温和却磅礴的热流迅速蔓延全身,滋养着经脉,甚至连日来紧绷的精神都舒缓了不少。
这位神秘的白衣人,其立场和目的依旧成谜,但这次短暂的接触,至少让苏劫感觉到,对方目前似乎并无恶意,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观察和某种程度的回护?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撤离的日子终于到来。庞大的舰队缓缓驶离破碎星海,踏上归途。苏劫站在“洞察者号”的舷窗边,回望那片逐渐远去的、充满危险与机遇的遗迹群。
他知道,短暂的平静已经结束。前方等待他的,将是天炎王朝权力中心掀起的惊涛骇浪。但他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茫然无措的少年了。裂空境的修为,苏醒的英灵,白衣青年隐晦的提醒,星璇这样潜在的盟友,以及父母留下的线索和使命,都化作了他的底气。
“来吧。”苏劫轻声自语,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让我看看,这星河帝都,究竟是怎样的龙潭虎穴。”
舰队化作一道道流光,消失在深邃的星海之中。而一场关乎苏劫命运,甚至可能影响整个王朝格局的风暴,正在帝都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