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在堂屋的青砖上洒下细碎的光斑,昨夜燃了半宿的烛火早已成了残焰,只在铜台里留着一圈焦黑的印记。谢星辞是被窗外的鸟鸣唤醒的,睁开眼时,手腕上还留着药膏淡淡的暖意,掌心的银虫醒了过来,正轻轻蹭着她的指尖,红光比昨夜亮了些。
“谢姐姐,你醒啦?”阿蛮端着温水进来,见她坐直了身子,连忙上前递过杯子,“陆大人在院里守了一夜,天刚亮才去大理寺看姜明远,临走前还嘱咐我,让你醒了先喝碗补粥,别着急想案情。”
谢星辞接过温水,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心头泛起一阵暖意。她看向门口,院外的石榴树刚抽出新叶,晨光落在枝叶上,倒比往日多了几分生机。正想着,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不是陆烬的沉稳步伐,反倒带着几分轻快,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谢家姑娘醒了?”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萧珩掀着衣摆走进院,月白色的锦袍上绣着暗纹,手里捧着一个紫檀木盒,神色比往日多了几分严肃,“陆大人去大理寺前托人给我递了信,说姑娘身子不适,我本想晚些来,可这东西实在耽误不得。”
谢星辞愣了愣,萧珩是当朝七皇子,平日虽常与陆烬一同查案,却极少来谢家府邸,此刻他亲自登门,还带着木盒,显然是有重要的事。她连忙撑着桌沿起身,刚要说话,萧珩已快步走进堂屋,将紫檀木盒放在桌上:“姑娘先坐,这是今早暗卫从姜家老宅搜出来的密信,涉及南域,陆大人说你对谢家与西南的渊源更清楚,让我先送过来给你看看。”
“南域?”谢星辞心头一紧,伸手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三封折叠整齐的信纸,封口处都盖着姜家的私印,纸张泛黄,显然是存了有些年头的。她取出最上面的一封,拆开时指尖微颤,信纸展开,上面的字迹潦草却有力,写的竟是姜家与南域蛊师的往来,提到“以牵心蛊控官员,助南域通商入京城”。
阿蛮在一旁看着,脸色渐渐变了:“姜家竟然和南域的蛊师有联系?那之前姜明远体内的牵心蛊,难道是……”
“恐怕不止。”萧珩走到桌前,指着信里的一句话,“你看这里,‘圣女教需纯阴之血养蛊母,姜家需助其寻谢家女’,这和之前陆大人提到的‘蛊母藏于冷宫’刚好能对上——圣女教要找的谢家女,会不会就是……”他话没说完,却下意识看向谢星辞,眼神里满是探究。
谢星辞握着信纸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昨夜父亲书信里的“谢家女”“纯阴之血”还在眼前,此刻密信里又提到圣女教要找谢家女,再联想到母亲是西南谢家的女儿,她几乎能确定,圣女教要找的,就是她这个“谢家女”。掌心的银虫像是感受到她的慌乱,轻轻咬了咬她的指尖,红光闪了闪,似在安抚。
“萧大人,这密信还有其他内容吗?”谢星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翻到第二封信,里面竟画着一张简易的地图,标注着从南域到京城的路线,沿途的驿站、山谷都做了记号,旁边还写着“蛊母运输需经冷泉谷,避开水军巡查”。
“冷泉谷?”萧珩凑过来一看,眉头皱起,“那是京城外的一处山谷,常年阴冷,极少有人去,之前查圣女教的行踪时,暗卫曾在那里发现过蛊虫的痕迹,只是没找到具体的藏身处。”他顿了顿,又道,“还有第三封信,提到‘姜明远已知晓蛊母所在,需尽快除之’,看来姜明远昏迷,不是因为牵心蛊反噬,而是有人故意要让他闭嘴。”
谢星辞的心沉了下去。若姜明远是因为知道蛊母的下落才被人暗害,那之前仵作说的“牵心蛊反噬”,恐怕是有人故意伪造的假象,目的就是掩盖真相。她抬头看向萧珩,眼神坚定:“萧大人,这密信我需要抄一份,原件你送回大理寺,陆大人那边怕是还在等消息。另外,冷泉谷的位置,能不能请你让人再查仔细些,说不定能找到圣女教运输蛊母的线索。”
“姑娘放心,我已经让人去冷泉谷了,一有消息就会立刻通知你和陆大人。”萧珩点头,看着谢星辞苍白却依旧清亮的眼神,忍不住补充道,“陆大人临走前特意嘱咐,让你别太劳累,密信的事若有不懂的,等他从大理寺回来再说,你的身子要紧。”
谢星辞握着信纸,心头又是一暖。她刚想道谢,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陆烬的随从,神色慌张地跑进来:“姑娘,萧大人,陆大人让小的来报,姜明远醒了!只是醒了之后一句话都不说,只盯着屋顶,像是受了惊吓,仵作说他可能是被人下了蛊,影响了神智!”
“什么?”谢星辞猛地站起身,刚好转些的身子又晃了晃,萧珩连忙伸手扶了她一把,“姑娘别急,我陪你去大理寺看看,陆大人在那里,应该能稳住局面。”
谢星辞点头,将密信小心收好,放进父亲的旧木盒里,又摸了摸掌心的银虫——小家伙红光亮了些,似在应和她的决定。她跟着萧珩走出堂屋,晨光正好落在她的身上,虽依旧虚弱,却透着一股不容退缩的韧劲。
她知道,姜明远醒来是关键,冷泉谷的线索是突破,而她这个“谢家女”,终究是躲不过这场与圣女教、与蛊母的纠葛。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人——陆烬的守护,萧珩的相助,还有掌心的银虫,都让她有了面对真相的勇气。
马车驶出院门,朝着大理寺的方向而去,堂屋内的紫檀木盒静静放在桌上,里面的密信,像是一把钥匙,即将打开关于南域、圣女教,还有谢家过往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