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身引走尸潮的壮举,此刻牢牢映射在幸存者们的心中。
无论过去的恩怨如何,拯救了十余人性命的宁芊,自她归来的这一刻开始,就已经无法阻挡的、取代魏礼成了宾馆势力的主心骨。
包括大胡子在内的原住民们纷纷摒弃前嫌,又或者是他们压根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
总之所有人都暂时团结在了一起。
宁芊也懒得说些感人的演讲,随便交代了几句便先行下楼排查。
等到她确认了各个楼层间感染者的数量分布,以及有无特殊感染者后。
温南小队的几人拿着宁芊带回的武器装备,领着剩余的幸存者们开始逐一清理整栋楼每层的丧尸。
秦溪等人本就在外流浪,战斗经验丰富,有了枪械的武装,对付起这些普通感染者的效率大大提升。
这些感染者主要集中在五层的楼道内,少部分仍旧滞塞在扔进喇叭的二层。
她们仅用了一个小时,便赶在完全天黑前解决了所有潜在的危险。
在一阵秋风扫落叶般的扫荡后,剩下的残局就交给那些手无寸铁的幸存者去处理。
尸体还是需要人来搬运的,免得堆积过多传播瘟疫疾病。
但是对于地面的清理工程就大了许多。
血渍、碎肉、黏液几乎将从上至下的楼梯踏步完全覆盖。
即使大胡子等人拿着铲子也很难一次性抠除干净,而且那股难闻的腐臭味浓郁的直冲鼻腔,普通人没有口罩,清洁途中需要时常换气来保证呼吸,所以进度非常缓慢,至少今晚之前是难以完成了。
大胡子倚着墙壁,眼神强忍着不去看地面漫过脚踝的烂肉,“呕.....呕......”,他光是听见脚下泥泞的步伐,脑海中就自行脑补了画面,整个人浑身恶心的发抖。
一旁的女人同样没好到哪去,她俩是负责五层清理的,这也是堆积尸体最为恐怖的一层,二人互相搀扶着,快要把胃袋都呕出来。
大胡子伸直了脖子弓着背,脚下虚浮的难以走动,眼看又要狠狠“反刍”胃酸。
“好了好了,明天再干吧......”边吐边干的场面过于影响晚饭食欲,一旁帮忙递水桶的秦溪紧急叫停,“你两这越弄地上越脏,看得我都反胃了....呕....”
楼下正在尸体衣物间摸索物资的沈之,面色古怪的看了眼上方,皱紧眉头听着丧尸嘶吼般的声响,“啧....怎么还有漏的?”
李倩本来也跃跃欲试想要帮忙,但是几人看她大病初愈,便一致否决了这个提议,将她强行挪回了房间休息。
晚饭时间很快到来。
他们决定罕见的聚餐一次。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忙碌,齐聚在一层的微型食堂。
六七副简陋的浅绿色桌椅在几番擦拭后倒也算干净,这个不足三十平方的空间内,此刻满满地塞下了十余人的身影。
桌面上一盏盏烛光勉强地笼罩着这方狭小的聚会,照亮一张张或苍白、或倦怠的脸。
大家精神紧绷了一整天,数次在生死间徘徊,身心早就不堪重负。
光影摇曳间,人们推杯换盏,共同庆祝这场灾难后的重生。
魏礼端着宾馆内的塑料纸杯,干燥的唇抿过清水啜饮了一口,他看着众人重新焕发的笑容,沧桑的眼眸平静地扫视每一张熟悉的面孔,最终视线又停在屋外昏暗的阴影中,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宁芊抓着一根黑巧咀嚼着,背靠在主位的座椅上,有些淡然的自顾自吃着东西。
虽说是庆祝会。
但是很明显这帮人还是对这个“救世主”畏之如虎,只是眼神短暂的接触也会迅速避开,她反而成了全场最为落寞的一位。
不过宁芊倒是并不在乎这种冷落。
对她来说,宾馆内的幸存者不过就是萍水相逢,敬重也好、憎恨也罢,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宁芊反而更希望这些幸存者们害怕她、远离她。
最好是怕到骨子里,每晚想到就会做噩梦的那种程度。
蒋琳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了。
这也是唯一一个,在成为半尸后实实在在威胁到自己生命的人类。
她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这个蒋琳是怎么联系到联盟,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和联盟的恩怨。
一切的谜团都随着被扒皮抽筋的尸体消失了。
不过宁芊倒是豁达,反正这个祸星命也没了,死人身上的秘密哪怕再惊世骇俗也没有任何价值。
她懒得去想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
宁芊忽然举杯磕了下桌子,“秦老师。”,她扬起下巴示意,浅浅抿了一口这杯中早已变质的啤酒。
秦溪坐在对面吃着泡面,听到呼唤赶忙倒上举杯回应。
她抬头利索地一次饮尽,放下时纸杯与桌面发出轻微的磕碰,浅浅打了个酒嗝,烛火下微醺的眼神有些恍惚。
她透过迷离的、被晚风拔高的烛影,侧过脸静静打量着身边这些陌生的人。
一张张并不熟知的脸,或高声、或低沉的交谈着,眉眼的剪影在模糊的昏暗中缓缓荡漾。
她,似乎有些眼花了。
秦溪自顾自的提着瓶子将纸杯倒满,对着墙角的阴影忽然抬手敬了一杯,仰脖一饮而尽。
她倾斜过手腕,向着空空荡荡的角落展示干净的杯底,极其缓慢地、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泡面的热气还在升腾,秦溪低着头抓着塑料叉卷起两根,泛着油光的汤面却溅起几滴涟漪。
她泛红的眼角隐藏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下,看得并不真切。
这个总是成熟包容、好像大家长的女人,脸上竟罕见的闪过一丝脆弱。
故人陆续凋零,好似风中落叶。
这一路遇见的人很多。
可她永远都会记得几位生死与共的同伴,也永远忘不了那些踌躇满志、一心要建设家园的北城同胞们。
“啧啧啧,秦老师一个人掉小珍珠在这喝闷酒呢?”
沈之不知道何时挪到了秦溪的身旁,悄悄撞了撞她的肩膀,将一瓶不知从哪摸来的果汁缓缓倒进了杯里,“喝点碳酸饮料,心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