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妖山的事尘埃落定,三界虽暂归平静,却仍需各司其职,肃清残余妖邪。柳清风身为天帝,不便久留人间,他安抚了十叶几句,又叮嘱众仙坚守职责、协同玄卫司护佑苍生,随后便带着随行仙官与天兵天将,化作一道清光返回天界。临走前,他回望了一眼锁妖山山门的金光,又看向立在原地、身形单薄的十叶,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终究还是转身离去 —— 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难以慰藉她心中的伤痛。
十叶没有随众人一同行动,也没有返回昔日与凤无双相伴的居所,而是独自一人住进了天宫中属于她的专属宫殿 —— 神灵殿。这座宫殿通体由暖玉砌成,殿顶覆着琉璃瓦,阳光下流光溢彩,殿内栽种着万年不谢的仙葩,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是天界最为清幽尊贵的居所之一。可如今,殿内却一片沉寂,十叶每日闭门不出,或是静坐于窗前,望着窗外云卷云舒,眼底空茫,再无往日的温婉笑意;或是摩挲着凤无双留下的遗物,指尖冰凉,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哀伤,连殿外的仙葩都似感受到了这份悲恸,花瓣微微低垂,没了往日的鲜活。
返回天界的柳清风,第一时间便召集了众天兵天将,齐聚凌霄宝殿。凌霄宝殿内,金光璀璨,玉柱林立,众天兵天将身着铠甲,手持兵刃,整齐列队,气势恢宏。柳清风端坐于天帝宝座之上,神色肃穆,周身虽无往日刻意彰显的威压,却因锁妖山之事多了几分沉凝与决绝。他目光扫过下方众仙,沉声道:“锁妖山虽已封印,但人间妖魔未清,苍生仍在受苦。自今日起,朕立下新规 —— 往后凡人间有修士、玄卫司或百姓,以符咒诚心召唤天兵天将斩杀妖魔,各路天兵必须即刻响应,秒到驰援,不得有半分延误!”
话音落下,凌霄宝殿内一片寂静,随即众天兵天将齐齐躬身领命:“遵天帝旨意!” 声音洪亮,震彻大殿,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柳清风知道,这道旨意意味着天兵天将将常年奔波于天界与人间之间,甚至可能面临不小的伤亡,但为了凤无双的牺牲不白费,为了守护三界安宁,这是必须承担的责任。他看向神灵殿的方向,心中暗忖:十叶守着回忆,那他便守着这三界,守着她在意的一切,也算不负凤无双的托付,也不负自己心中那份未曾宣之于口的牵挂。
自此之后,人间但凡有妖邪作祟之地,只要符咒燃起,天边便会迅速破开云层,天兵天将的身影如期而至,剑光与仙力交织,与人间的抗妖力量并肩作战,成为守护苍生的一道坚实屏障。而神灵殿内的十叶,虽依旧沉寂,却也偶尔会透过云层,望向人间抗妖的战场,眼中偶尔闪过一丝微光 —— 那是对苍生的牵挂,也是对凤无双未竟事业的接续。
神灵殿内静得能听见窗外仙风拂过花枝的轻响,十叶正临窗而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赤色玉佩 —— 那是凤无双留下的遗物,触手温润,却暖不透她心中的寒凉。自住进神灵殿,她便闭门谢客,谢绝了所有仙僚的探望,整座宫殿都笼罩在一片沉寂的哀伤中。
“止若上神,殿外有人求见!” 殿外传来仙侍小心翼翼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生怕惊扰了殿内之人。
十叶头也未抬,声音平淡无波,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不见。”
仙侍顿了顿,又鼓起勇气回话:“回上神,那人说…… 他是您的哥哥!”
“哥哥?” 十叶终于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我自诞生于上古,孤身居天外天,哪来的什么哥哥?” 她从未有过血亲,三界之中,能称得上亲近的,唯有凤无双与寥寥几位老友,这突然冒出来的 “哥哥”,让她满心疑惑。
“他说他叫葛正瞳!” 仙侍连忙报上姓名,不敢有半分遗漏。
“葛正瞳?” 十叶心中一动,眼中的茫然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讶异与久违的暖意。她沉吟片刻,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轻声道:“哦?让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便缓步踱入殿中。来人身着墨色锦袍,袍角绣着暗金色的云纹,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不羁与熟稔,正是葛正瞳。他目光落在十叶身上,带着温和的关切,笑着开口,语气熟稔得仿佛二人昨日才见过:“怎么?如今身居天宫神灵殿,便连我这个老朋友都不愿意见了?难不成是打算从此闭门不出,不再回天外天了?”
十叶望着他熟悉的脸庞,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些许,眼底的沉寂被一丝笑意取代,虽依旧带着淡淡的哀伤,却比往日鲜活了不少:“你倒是会说,我不过是懒得见外人罢了。”
葛正瞳在她对面坐下,目光掠过她苍白的脸色,语气放缓了几分,带着真切的关怀:“你近来…… 还好吗?”
十叶垂下眼帘,指尖攥紧了手中的玉佩,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声问道:“多谢你还惦记着我。你呢?之前那场大战,你伤势颇重,如今好些了吗?”
葛正瞳却故意叹了口气,神色故作凝重,语气带着几分玩笑般的夸张:“多谢十叶神医挂心,不过…… 葛某怕是命不久矣了!”
十叶闻言,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察觉到他语气中的戏谑,当即嗔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呵呵,少在这里装模作样,让我瞧瞧!” 说着便伸出手,示意他递上手腕。
谁知葛正瞳却故意往后一缩,不给她把脉的机会,眼中满是促狭的笑意。十叶见状,也不恼,反而急了几分,双手快速比出一个剑形,指尖凝聚起一缕淡淡的灵光,对着他的眉间轻轻一点。这是她独有的探查之法,无需把脉,便能洞悉对方的身体状况。
灵光萦绕在葛正瞳眉间片刻,十叶收回手,脸上的担忧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真切的喜悦,眼底也泛起了微光:“你这骗子,明明已经彻底恢复了,还来吓唬我!” 她是真心为他高兴,连日来的阴霾,仿佛也被这片刻的轻松驱散了不少。
葛正瞳见她终于展露笑颜,心中也松了口气,语气恢复了认真,带着兄长般的温柔与坚定:“别再难过了。不止上神虽然不在了,但他用生命守护了三界,也守护了他想守护的人,他的心意不会消失。而且,我们都还在你身边陪着你,往后你也不用再孤身一人居于天外天。你若喜欢天宫的清净,便留在神灵殿;若想换个环境,便来魔界,你以前在魔界的那座静心殿,我一直给你留着,分毫未动。”
十叶望着他真诚的眼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连日来的悲伤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关怀冲淡了些许。她轻轻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无比清晰:“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