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慕容澈微微仰着小脸,澄澈的眼眸里盛着细碎的光,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期待,“孩儿方才听宫人说,后山的坡地上长了许多草药,红的紫的煞是好看。十叶自小在山里长大,最会辨认这些草木,还教过孩儿哪些能止血、哪些能安神。今日天朗气清,孩儿想跟着十叶去采些药玩儿,也能给母妃采些薄荷来提神,可好?”
他素来喜静,大多时候都在书房里看书练字,鲜少主动提出门的事。王妃见他眼底藏不住的雀跃,原本因政务烦忧的眉眼瞬间舒展开,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发顶,语气满是温柔:“我的澈儿愿意出门散心,母妃自然是欢喜的。只是后山林间路滑,又怕有虫蛇出没,你身子娇嫩,可得当心些。”
说罢,她抬眸看向殿外候着的陈虎,声音添了几分郑重:“陈虎,你即刻点上两个手脚麻利的侍卫,备好驱虫的药囊和防滑的软靴,全程跟着殿下和十叶。务必寸步不离,既要护着他们的安全,也别扰了孩子们寻趣的兴致,若有半点差池,仔细你的皮!”
陈虎立刻单膝跪地领命:“属下遵旨!定护殿下与十叶姑娘周全,绝不让他们受半分磕碰!”
慕容澈见状,立刻笑着上前挽住王妃的衣袖,晃了晃:“多谢母妃!孩儿定会乖乖听陈虎大哥的话,日落前就回来给母妃看采到的草药!”
王妃被他的模样逗笑,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尖:“去吧,记得多看看沿途的景致,别只顾着低头找草药。”
慕容澈用力点头,转身跟着陈虎往外走,路过廊下时,还不忘朝殿内的王妃挥了挥手。十叶早已提着竹篮在门口等候,见他出来,立刻笑着迎上前:“殿下,我已经把辨认草药的法子再记了一遍,咱们今日定能采到最鲜嫩的薄荷!”
两人并肩走在通往后山的小径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地面织就斑驳的光影。陈虎带着侍卫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只听前方传来慕容澈清脆的声音:“十叶,你看那丛开着小黄花的是不是你说的柴胡?”
“殿下好眼力!就是它!不过得小心拔,别伤了根须……”
细碎的笑语随着风飘远,王妃站在殿门口望着他们的背影,唇边的笑意久久未散——这孩子总算愿意走出书房,多沾些山野的生气了。十叶姑娘对他的影响可真大。
后山脚下的青石旁,慕容澈指尖捻着片刚摘下的枫叶,见十叶望着密林入口犹疑,忽然朝她飞快挤了挤眼睛,眼底藏着几分狡黠的默契。他转身对身后的陈虎二人吩咐:“你们在此处守着便可,不必跟来。十叶熟悉山路,片刻就回。”
陈虎虽有顾虑,却也知晓殿下对十叶的信任,只得拱手应下:“属下就在此处候着,殿下若有吩咐,随时唤属下。”
十叶会意,提着药篓快步钻进林中。阳光穿过枝叶缝隙,在她裙摆上洒下跳动的光斑,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她便提着沉甸甸的药篓出来,篓中铺着层层翠绿的阳和草,叶片上还沾着晶莹的晨露。“殿下,你看,这阳和草新鲜得很,药效最好。”
回到王府时,天刚过未时。十叶径直去了小厨房,将阳和草仔细择净、洗净,放入砂锅加水慢煎。袅袅的药香渐渐弥漫开来,慕容澈则屏退了殿内所有伺候的丫头,只留了心腹在外看守,自己则轻步走到小厨房外,静静等着。
待药煎好,十叶倒在白瓷碗中,刚要递过去,慕容澈却微微侧身,避开她递来的碗,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依赖:“十叶,你喂我。”
十叶愣了愣,随即笑着点头,舀起一勺药汁,小心吹凉后递到他唇边。药汁刚入口,慕容澈便微微蹙眉,眉头拧成了个小疙瘩,眼底满是抗拒——阳和草性温,煎出的药汁带着浓重的苦涩,饶是他素来隐忍,也难掩不适。
“殿下,苦就忍忍,这药能祛寒,对你身子好。”十叶轻声劝道。
慕容澈喉结动了动,望着十叶认真的眼神,终究还是闭了闭眼,将那勺药汁咽了下去。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却还是伸手轻轻按住十叶持勺的手,示意她继续。
一勺又一勺,直到碗底见空,慕容澈才松了口气,接过十叶递来的蜜饯含在口中,那股甜意总算压下了些许苦涩。他望着空碗,又看了看十叶沾了些药渍的指尖,轻声道:“今日之事,别让旁人知道。”
十叶笑着点头,将碗碟收拾好:“殿下放心,只有我们二人知道。下次煎药,我多放些甘草,能少些苦味。”
慕容澈望着她忙碌的身影,唇边悄悄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这苦涩的药汁,因着有人陪伴,竟也没那么难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