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的速度极快,即使在崎岖的山林中抱着一个人,也远远将吴邪甩在身后一段距离。吴邪拼尽全力跟着,肺部火辣辣的,心里更是焦急万分,既担心后面的追兵,又怕跟丢了前面那位“人形导航”。
而被张起灵严密护在怀里的苏晚茗,此刻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内部风暴中。
就在刚才,张起灵骤然加速,她因为惯性猛地一晃,意识深处仿佛某个开关被“啪”地一声撞开了。
【警告!检测到宿主处于高速移动及潜在危险环境!紧急协议强制启动!】
【能量汲取中……检测到残余青髓生机……吸取完毕!】
【核心修复进度:2%→ 3%!基础功能模块尝试加载……】
【云宝:启动完成!宿主!宿主你能听到吗?!】
一个清晰、急促,带着明显电子合成质感,却又充满人性化焦急情绪的声音,如同洪钟般在她脑海直接炸响!
苏晚茗整个人都懵了。这个声音……好熟悉……好像以前经常听到……是……云宝?
【宿主!你的生命体征极不稳定!记忆模块数据大量丢失?!身体状态退化至幼年期?!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云宝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数据库连接中断……无法调取历史记录……只能检测到近期强行融合能量导致的崩溃痕迹……宿主你太乱来了!】
大量的信息涌入,对一个八岁孩子的心智来说,简直是灾难性的冲击。苏晚茗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发花,小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张起灵胸前的衣服,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唔……”一声痛苦的呻吟从她唇边溢出。
张起灵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异常,脚步猛地顿住,低头看向怀里瞬间状态不对的孩子,眉头紧紧蹙起:“怎么了?”
吴邪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就看到苏晚茗蜷缩在张起灵怀里,浑身发抖,脸色难看极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晚茗!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受伤了?”
【宿主!宿主!冷静!深呼吸!你现在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无法承受信息过载!我必须进入低功耗静默模式,逐步引导你适应!记住,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的存在!在你足够强大之前,这是最高保密条例!现在,放松,表现正常……】
云宝的声音带着强制性的安抚效果,如同清凉的溪水流过灼热的大脑。剧烈的头痛迅速消退,但那庞大的信息冲击留下的眩晕感和认知混乱依然存在。
苏晚茗大口喘着气,浅棕色的瞳孔有些失焦,里面残留着惊惧和茫然。她听着吴邪焦急的询问,看着张起灵审视的目光,脑子里回荡着云宝最后的警告——“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的存在”。
她不知道云宝到底是什么,但她本能地觉得,这是她最大的秘密,不能说。
于是,在吴邪和张起灵眼中,就是这孩子经历了巨大的痛苦,然后强撑着,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极其虚弱、无比勉强、甚至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笑容,细声细气地说:
“妈妈……爸爸……我没事……就是,就是跑得太快了,有点头晕……歇一下,歇一下就好了……”
这演技,如果放在娱乐圈,绝对是能把“坚强小白花”演到评委拍灯的水平。但放在一个八岁孩子身上,尤其是放在深知她底细失忆前和近期状况能力不稳的吴邪和张起灵眼里,就处处透着诡异了。
没事?刚才那样子像是没事?那瞬间惨白的脸色,痛苦的呻吟,冷汗,是跑快了头晕能解释的?
吴邪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他蹲下身,扶着苏晚茗小小的肩膀,声音放得极轻,生怕吓到她:“晚茗,真的只是头晕吗?有没有哪里痛?或者……脑子里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怀疑是那些狐狸搞的鬼,用了什么精神攻击,或者……是她体内那不稳定的能力又出问题了。
张起灵没说话,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一寸寸地掠过苏晚茗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他能感觉到,就在刚才那一瞬间,这孩子身上的气息发生了极其微妙且短暂的变化,一种……类似于某种屏障被建立起来的感觉?但此刻又消失了,只剩下孩童的虚弱和……一种刻意表现出来的“正常”。
苏晚茗被吴邪和张起灵看得心里发毛,云宝的警告在脑海里嗡嗡作响。她用力地摇头,小手甚至无意识地摆动着,语气带着点急于证明自己的急切:“没有没有!真的没有痛!也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就是头晕!现在……现在好多了!”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还努力挺了挺小胸脯,试图证明自己“很好”。然而那微微颤抖的小腿和依旧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彻底出卖了她。
吴邪和张起灵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和疑虑。
这孩子,绝对有问题。
但眼下,后面还有追兵,不是仔细追问的时候。
张起灵沉默地再次将苏晚茗抱起,这次的动作似乎更加……谨慎?仿佛在抱着一个随时可能爆炸,或者碎掉的精美瓷器。他没有再全速狂奔,而是保持着一个吴邪能跟上的、相对平稳的速度。
吴邪紧紧跟在旁边,眼睛几乎黏在苏晚茗身上,心里的担忧如同野草般疯长。失忆后的晚茗虽然心智幼小,但一直很纯粹,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可刚才那一刻,他分明看到了一种不属于八岁孩子的、极力隐藏和伪装的痕迹。
这让他感到无比不安。
【宿主,表现尚可,但情绪波动仍过大。尝试深呼吸,观察周围环境,我是你唯一的盟友,但生存必须依靠你自身的演技和对当前‘监护人’的利用。】云宝冰冷而理智的提示音再次细微地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
苏晚茗靠在张起灵冰冷却坚实的胸膛上,小手依旧无意识地攥着他的衣服。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按照云宝的提示,努力平复呼吸,心里却乱成一团。
云宝是谁?为什么会在她脑子里?为什么不能告诉爸爸妈妈?她以前……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无数个问题盘旋着,但她一个都不敢问出口。
她只能继续扮演这个“只是有点头晕”的、受了惊吓的八岁孩子。
林间的气氛,因为这份心照不宣的“不对劲”,而变得格外沉闷和诡异。追踪者的威胁尚未解除,而内部的信任危机,已经悄然埋下了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