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昀隹端着酒菜进入内殿,微微躬身朝着虞庆帝施了一礼。
虞庆帝两眼一翻,索性也不理他。
吃饭时一个劲儿的给君凰碗中夹菜,越摞越高,也不知是较劲儿还是什么。
桌子很大,偏偏两人一左一右将君凰夹在中间。
姬昀隹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并不添菜,只默默的夹起一块雪鸡肉剔骨。
然后端着一盘无骨的雪鸡肉放在君凰的右手边。
“阿姐,尝尝这个,虽然比不上咱们养的鸡,味道却也不错”
“宫中有御厨,何故要亲自做?你还要我说多少遍?”
君凰拿起银筷,夹了一块肉放入嘴中细嚼慢咽。
姬昀隹淡淡一笑,“阿姐忘了,自从学会煮饭,在家里都是我煮饭”
“家里?说的倒是轻巧,但这是帝宫,不是你家,所以你最好快些回去,哪怕烧穿了灶台也行”
虞庆帝幽幽的瞪去一眼,嫌弃感都快溢满了。
要不是看在皇姐的面子上,一定让人提着棍子打出去,省的碍眼。
“有阿姐的地方就是家”
就一句话,虞庆帝险些气炸。
这话,怎么有点像女人争宠那一套?
再看看罪魁祸首,倒是心安理得的吃着饭,简直是脸大无耻!
“行了,你们两个别暗戳戳的过招了,消停点儿”
君凰一开口,虞庆帝立时变成乖宝宝,只不过塞入嘴里的饭非得狠狠嚼几下才能咽下去。
姬昀隹无所谓,一脸的云淡风轻。
用过午膳,收拾碗盘清洗,很是熟练。
等再回来时,虞庆帝已经离开了。
......
夜半时分
乾明宫寝殿烛火通明。
虞庆帝盘膝坐在榻上,自己与自己对弈。
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太监立刻警惕起来。
然而,不等他出声喊人,桌上装满白棋的棋盅迅速掷出。
姬昀隹随手一捞,稳稳接住。
“夜深了,陛下倒有闲心下棋”
“你是什...”
没等太监质问出声,被虞庆帝一个眼神制止。
他抬手示意了对面的位置,姬昀隹大步跨上前,盘膝坐了上去。
随意扫了眼棋局,捻了枚白子放在棋盘上。
虞庆帝一边放置棋子,一边开口道。
“你与皇姐的感情,很深”
“阿姐对我有救命之恩,收留之恩,养育之恩,教养之恩...总之,很多很多,多到我难以偿还”
姬昀隹没必要隐瞒,估摸阿姐打定主意将他安置在落凤殿,早就已经将他的身份告知这位年轻帝王。
若不然,对于他这个外来人,又是别国人,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孤对皇姐的这些事略有所闻,依孤来看,你对皇姐不是姐弟情,而是...”
“啪——”
棋子重重落在棋盘上。
二人同时抬眸,四目相对,凌厉的目光互不相让。
“不论何时,哪怕海枯石烂王朝颠覆,阿姐永远是阿姐,而我,还是那个我”
姬昀隹眼神逐渐冷厉,搭在膝盖上的手紧了又松。
虞庆帝嘴角上扬,挑眉轻笑。
“看你的样貌也是世间少有,配皇姐还是差了点,只不过你的身份太过显眼,倘若愿意抛下一切,孤倒是可以向皇姐进言,收你做个面首,如何?”
“陛下还是不要妄自揣测,免得惹阿姐生气”
姬昀隹几乎是脱口而出,还带着一丝不屑。
虽说面前的人是阿姐的弟弟,但最了解阿姐的,只有他一人,是天底下唯一一人。
“哦?你是不愿?孤看你忙前忙后,伺候的阿姐很不错,莫不是你看不起这面首的位置?想嫁给皇姐?还是说以下犯上娶她不成?”
虞庆帝语气很是平静,但却能从中听到一丝别样的意味。
殿内伺候的几个小太监脑袋深深埋下。
这种事实在不是他们能听到的,还是装作聋子的好。
姬昀隹淡漠的扫了他一眼,落下一子。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人配得上阿姐”,包括自己在内。
这么一说,虞庆帝倒真看不懂这个景王嫡次子,甚至有些怀疑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坚定地眼神,笃定的语气,就这么确定吗?
虽然皇姐说过她不会成亲,可人生来就得成亲生子。
不为别的,只为有个陪伴的人,不至于那么孤独...
“那你呢?你对皇姐究竟是真是假?说是真还缺了点什么,说是假又完全不像,难道你是惦记自己的位置,荣华富贵?”
“我的位置,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是陪伴阿姐身侧的人”
得,这下子聊天又聊死了。
虞庆帝叹息着摇头,啧啧两声。
“你这人倒真是奇怪,不过,倘若你做出什么对不起皇姐的事,孤定会倾朝野之力,灭了你,也灭了你们景国”
后半句带着浓浓的肃杀之意,黝黑的眸子好似深不见底的寒潭。
虽然不知道皇姐是怎么想的,但至少皇姐身边有个人陪着,只要对皇姐好,身份一事他也想通了,无所谓。
姬昀隹很是淡定的吐出两个字,“不会”
虞庆帝很满意他的答复,捻着棋子放在棋盘上。
“这盘棋还早,孤还不知道皇姐小时候的事呢!若你愿意,不妨说一说”
二人相似一笑。
这一笑多了几分真挚。
姬昀隹下着棋,嘴角浮现出一丝温柔的笑,眉宇间尽显柔情。
“阿姐小时候的事我不清楚,我与她相遇是在她十岁那年...”
厨艺,缫丝制衣,武功,古籍兵书,琴棋书画...每一件都是阿姐手把手的教。
那时的他还一度认为是神灵下凡,明明阿姐那么年轻,却懂得那么多...
两人对弈一直持续到深夜,直到姬昀隹找了个借口,这才离开。
离开前,虞庆帝莫名其妙的说了句:“有时间去司衣那边走一趟”
姬昀隹脚步一顿,轻“嗯”一声,加快了脚步。
人走了,小太监询问要不要歇下。
虞庆帝什么都没说,只默默的看着未完的棋局,嘴角的笑带着些失落与苍凉。
不知过了许久,他缓缓转身,朝龙床走去。
首领太监递给众人一个警告的眼神,小太监们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绝不会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