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瑶安堂总院,药圃里的嫁接雪莲终于绽放出淡蓝花瓣。小豆子蹲在花丛旁,小心翼翼地用毛笔记录生长情况,笔尖沾着墨汁却浑然不觉 —— 这是他第七次记录,从最初的叶片蜷曲到如今的盛放,每一笔都写满了欣喜。李默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江南送来的石莲种子,嘴角带着难得的笑意:“按这个长势,下月江南分院开业,就能用上新鲜的嫁接雪莲了。刚才苏州府来报,百姓们都在分院门口搭了凉棚,就等我们过去。”
苏瑶正坐在石桌旁整理药材清单,指尖拂过 “水香茅”“薄荷” 等江南药材的名字,眼前仿佛浮现出乌镇百姓围着她问 “何时能种雪莲” 的场景。她刚要回话,皇宫的传旨太监就策马而来,马蹄踏过青石板的声音急促得让人心慌:“苏医令!陛下病危!三皇子殿下请您即刻入宫,晚了就怕……”
“备药箱!” 苏瑶猛地起身,银针囊撞在药箱上发出轻响。慕容珏不知何时已站在院门口,玄色锦袍外罩了件披风,显然是刚从兵部赶来:“我陪你去,铁面已带人守在宫门,京防不会出问题。”
养心殿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皇帝躺在龙榻上,脸色灰败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三皇子守在榻边,眼底满是红血丝,见苏瑶进来,声音沙哑:“苏医令,父皇昨夜突然抽搐,御医们用了之前的解药也没用,脉象…… 脉象像被抽走了力气,越来越弱。”
苏瑶快步上前,指尖搭在皇帝腕间 —— 脉象细若游丝,不似之前的残毒滞涩,反而带着一种 “枯槁感”,像是经脉在慢慢枯萎。她立刻掏出银针,在烛火上燎过,刺入皇帝的 “心俞”“足三里” 二穴,银针拔出时,针尖竟泛着淡淡的灰黑色!
“不是残毒,是新的慢性毒 ——‘枯脉毒’!” 苏瑶的声音带着寒意,这毒她在母亲的《毒经》里见过记载,“此毒需每日掺在汤药里服用,三个月后才会发作,发作时经脉枯萎,看似油尽灯枯,实则是毒发所致!陛下服用的汤药,最近是谁在负责煎制?”
太医院的御医们立刻跪倒一片,唯有刘御医站在最后,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袖角。三皇子立刻下令:“查!把近三个月负责煎药的太监、宫女都叫来!”
半个时辰后,负责煎药的张太监被带上来,脸色惨白如纸:“是…… 是刘御医!他说陛下体虚,让我每天在汤药里加一勺‘补气血’的药粉,我…… 我不知那是毒啊!”
刘御医立刻喊冤:“殿下明察!臣绝没有!是张太监栽赃!他收了废太子的好处,想害陛下!”
“废太子?” 苏瑶心中一凛 —— 废太子赵瑾虽被禁东宫,但其残余势力仍在,之前东宫毒宴的余党还没彻底清除。她看向刘御医,突然想起老院判临终前的话:“太医院有眼,却看不见人心,瑶儿你要当心……” 老院判当年就是因为查 “帝王体虚” 的怪案,才突然病逝,难道和这枯脉毒有关?
“李默,你随我去太医院查药库!” 苏瑶转身就走,“三皇子,麻烦你看住刘御医,别让他与外界接触。”
太医院的药库积着薄尘,苏瑶直奔老院判当年的办公处。书架上的医书还按原样摆放,最底层的一个木盒积满了灰,里面装着一根发黑的药杵 —— 是老院判生前常用的。苏瑶拿起药杵,用银针刮了一点药杵上的残渣,放在鼻尖轻嗅,又用雪莲粉撒在上面 —— 粉粒瞬间变成灰黑色,和皇帝脉象里的毒一模一样!
“是老院判的药杵!” 李默的声音带着震惊,“这毒残留在药杵上,说明老院判当年就是在查枯脉毒,甚至可能…… 可能就是被这毒害死的!刘御医当年是老院判的副手,最有机会接触到药杵和陛下的汤药!”
苏瑶握紧药杵,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老院判当年对她提点良多,甚至把苏家的旧线索告诉她,这份知遇之恩她一直记在心里,没想到老院判的死竟藏着这样的阴谋。她立刻带着药杵返回养心殿,刚到门口,就见秦风匆匆赶来,手中拿着一份截获的密信:“瑶瑶!废太子的残余势力伪造了陛下的旨意,想调京郊的禁军入宫,说是‘护驾’,实则想趁机夺权!”
“拦住他们!” 慕容珏立刻拔出佩刀,“我去京郊,铁面守宫门,绝不能让他们进来!”
苏瑶点头,拿着药杵走进养心殿。刘御医见药杵,脸色瞬间灰败,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臣…… 臣招!是废太子逼臣的!他说若是不帮他下毒,就杀了臣的家人!老院判当年查到了枯脉毒的线索,臣…… 臣只能用毒把他害死,假装是急病……”
皇帝突然咳嗽起来,缓缓睁开眼睛,看向苏瑶:“苏卿…… 扶朕起来……” 他接过苏瑶手中的药杵,手指拂过上面的刻痕 —— 是老院判的名字,“老院判…… 是朕错信了人,让你蒙冤…… 传旨,追封老院判为‘忠宪公’,其家人由朝廷供养,旧案昭雪……”
苏瑶扶着皇帝躺下,从药箱里取出雪莲根、石莲和龙涎草:“陛下放心,枯脉毒虽烈,但用这三种药材熬制的‘活脉汤’能解。只是这毒已侵入五脏,需慢慢调理,不能再劳心。”
三皇子立刻下令:“按苏医令的方子熬药,任何人不得靠近煎药处!另外,废太子的残余势力已被慕容将军拦截,带头的人都已拿下,京郊安稳了。”
皇帝闻言,眼中露出一丝欣慰,示意苏瑶和慕容珏走近:“朕知道…… 自己撑不了多久了。珩儿虽有仁心,却不够狠辣,朝堂的暗流还没彻底平息,北狄虽退,江南虽定,可还有人盯着这江山……”
他握住苏瑶的手,又看向慕容珏:“苏卿,你是苏家的忠良之后,医术高明,心思缜密;慕容卿,你是朕的肱骨之臣,骁勇善战,忠诚可靠。朕托你们二人辅佐珩儿,帮他稳定朝局,守护百姓,莫让这江山再陷入战乱……”
“臣遵旨!” 苏瑶和慕容珏同时躬身,声音带着沉甸甸的承诺。
皇帝又看向三皇子:“珩儿,你要记住,江山不是靠权谋,是靠民心。苏卿的瑶安堂,慕容的燕云骑,都是民心所向,你要信他们,用他们,莫学废太子,莫学太后,走了歪路。”
三皇子含泪点头:“儿臣记住了,父皇。”
活脉汤熬好后,苏瑶亲自给皇帝喂下。半个时辰后,皇帝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些血色,呼吸也平稳了许多。苏瑶松了口气,走出养心殿时,看到小豆子提着食盒赶来,里面装着瑶安堂熬制的莲子羹:“苏姑娘,李大夫说陛下需要补气血,让我把这个送来。刚才分院的学徒来报,江南的百姓已经开始帮我们整理分院的院子了,还种了很多水莲,说等您过去就能看到。”
苏瑶接过食盒,心中满是温暖。皇宫的权力斗争再残酷,宫外的百姓却始终用最朴素的方式支持着她,支持着瑶安堂。她看着小豆子,突然发现这孩子已经长到她的肩膀高了,眼神里的胆怯早已变成坚定,不禁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还躲在瑶安堂的柜台后,连递药都不敢。
“小豆子,” 苏瑶轻声说,“等江南分院开业,你就去那里主持,好不好?你现在能认全草药,还能扎针,已经是个合格的大夫了。”
小豆子的眼睛瞬间亮了,用力点头:“我能行吗?我怕…… 怕做不好,辜负您的期望。”
“能行,” 慕容珏拍了拍小豆子的肩膀,“我和苏医令都相信你,江南的百姓也会相信你。”
午后的阳光透过宫墙洒进来,落在苏瑶和慕容珏身上。他们并肩走在宫道上,远处的钟楼传来 “咚” 的声响,沉稳得像百姓的心跳。
“江南的事,等陛下再稳定些,我就去处理,” 苏瑶轻声说,“分院开业后,还要教百姓种嫁接雪莲,让他们再也不用依赖垄断的药材商。”
慕容珏点头,握住她的手:“我陪你去。京防这边,三皇子已经能独当一面,铁面和秦风也能协助,不会出问题。”
他们刚走出宫门,就见李默带着太医院的学徒们赶来,手中拿着一本新的医书:“苏医令,这是我和学徒们整理的《枯脉毒解》,里面记载了枯脉毒的来源、症状和解药,还有老院判当年留下的笔记,我们想把它刻出来,让所有医馆都能学到,防止再有人用这毒害人。”
苏瑶接过医书,指尖触到密密麻麻的字迹,心中满是感慨。李默从当年的江湖邪医,到如今为了救人而编写医书,这份转变让她想起母亲说的 “医道无界,重在本心”。
傍晚的瑶安堂渐渐热闹起来。百姓们听说皇帝病情稳定,老院判旧案昭雪,都提着水果、蔬菜赶来,有的还帮着整理药圃,说要给嫁接雪莲浇水。小豆子带着学徒们给百姓们分发预防湿热毒的汤药,李默则在药灶旁熬制活脉汤,准备送往皇宫。
苏瑶坐在药圃里,看着眼前的景象,翻开母亲的《毒经》,在 “枯脉毒” 的记载旁添了一行字:“毒可枯脉,却枯不了民心;权可诱人,却诱不了初心。医道漫漫,当以忠为骨,以仁为魂,护家国,济万民,方不负此生。”
慕容珏走到她身边,递过一杯温热的茶水:“在想什么?”
“在想老院判,” 苏瑶笑着说,“他要是知道旧案昭雪,百姓安乐,肯定会很开心。还有母亲,她当年写下《毒经》,也是想让更多人远离毒物,现在我们做到了。”
慕容珏点头,轻轻握住她的手:“以后我们会做得更好。江南分院,京城总院,还有更多的分院,会把瑶安堂的仁心传得更远。朝堂的暗流会彻底平息,百姓会安居乐业,我们也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夜色渐深,京城的灯火像星星一样点亮。苏瑶知道,皇帝的病情还需要长期调理,废太子的残余势力还需要彻底清除,江南分院的开业还有很多事要做,但她不再害怕 —— 有慕容珏的守护,有三皇子的信任,有李默、小豆子和百姓们的支持,有母亲和老院判的精神指引,她一定能克服所有困难。
次日清晨,皇宫传来消息:皇帝的脉象已趋于平稳,能勉强坐起来处理奏折。三皇子按皇帝的旨意,下旨彻查废太子的残余势力,凡参与下毒、伪造旨意者,一律严惩;同时追封老院判为 “忠宪公”,其家人被接入京城,由朝廷供养。
苏瑶站在瑶安堂的门口,看着远处皇宫的方向,心中满是坚定。她会继续辅佐三皇子,守护皇帝的健康,办好江南分院,和慕容珏一起,迎接一个没有阴谋、没有战乱、百姓安居乐业的新时代。老院判的药杵被放在瑶安堂的正厅,旁边摆着母亲的《毒经》,像是在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也像是在见证着苏家的仁心,永远绽放在正义与温暖的阳光下。
江南的风渐渐吹到京城,带着水莲的清香。苏瑶知道,她和慕容珏很快就会踏上前往江南的路,那里有等待着分院的百姓,有需要嫁接雪莲的药圃,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他们去守护。朝堂的暗流虽未完全消失,但正义的光芒已照亮了前路,她会沿着这条道路,一直走下去,永不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