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天尺的异动和传递出的信息,如同在死水中投下了一块巨石,在坠星涧这残存的青霖谷众人心中激起了希望的涟漪。
“汇聚众生愿力……”张天枢喃喃自语,浑浊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了光亮,“是了!我青霖谷传承数千载,虽不敢说泽被苍生,但也庇护云梦一隅,锄强扶弱,弟子行走四方,结下善缘无数。即便宗门暂遭劫难,这份香火情谊,这份期盼正道昌盛的愿力,定然未曾完全断绝!”
他挣扎着站起身,尽管身形摇摇欲坠,语气却异常坚定:“这是小天唯一的生机,也是我青霖谷能否东山再起的契机!我们必须试一试!”
柳萱重重点头:“老宗主,该如何做?我们听您吩咐!”
余小年也擦干眼泪,紧紧握着哥哥的手,眼神充满了决然:“只要能救哥哥,我什么都愿意做!”
张天枢看向悬浮在余小天上方、散发着稳定青光的量天尺,沉吟道:“量天尺乃宗门传承至宝,能沟通气运,衡量虚实。它既出指引,或许它自身便是汇聚愿力的媒介和枢纽。”
他尝试着将自身所剩无几的、精纯的青霖真元,缓缓注入量天尺之中,同时心中观想青霖谷昔日盛景,默念宗门戒律,存想那些曾受宗门恩惠的凡人修士。
起初,量天尺并无特殊反应。但张天枢并未放弃,他深知愿力玄妙,非强力可求,在于诚心与引动。
柳萱、余小年,以及洞内所有残存的弟子,见状也纷纷盘膝坐下,不管伤势轻重,皆屏息凝神,将心神沉入对宗门的回忆与眷恋之中,将对宗主康复的期盼,对正道光复的渴望,化作最纯粹的意念,默默投向那柄量天尺。
他们想起了宗门讲道时的庄严,想起了同门切磋时的情谊,想起了下山行侠时的快意,也想起了那些被他们从妖魔手中救下的凡人感激的眼神……
一种无形无质,却温暖、坚定、充满希冀的力量,开始在这小小的洞穴中弥漫、汇聚。这力量并非灵气,也非神识,而是一种源自众生心灵深处的信念之力——愿力!
渐渐地,量天尺似乎感受到了这份由残存门人凝聚起的、最初始也最纯粹的愿力,尺身青光微微波动起来,如同水面的涟漪。尺身上的山川星辰纹路流转加速,仿佛在呼应着这份期盼。
嗡——
一声轻微的震鸣。量天尺洒下的青光变得更加浓郁了几分,如同温暖的雨露,滋润着下方昏迷的余小天。
奇迹般地,余小天那原本如同破碎瓷器般布满裂纹、气息奄奄的金丹,在这蕴含愿力的青光滋养下,崩坏的趋势竟然被遏制住了!虽然距离修复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再继续恶化。他苍白如纸的脸上,也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
“有效果!”余小年惊喜地低呼,她能感觉到哥哥体内那死寂的生机,似乎被注入了一丝活力。
众人见状,精神大振,更加专注地凝聚愿力。
然而,仅仅依靠他们这二十几人的愿力,实在是太微弱了。如同杯水车薪,只能勉强维持余小天道基不彻底崩溃,却远不足以修复其重伤,更别说唤醒他的意识。
量天尺再次传来微弱的意念波动,这一次,指向了一个明确的方向,并附带了一幅模糊的地图影像——那似乎是指向云梦大泽西北方向,一片名为“万民洲”的区域。意念中蕴含着“信众”、“汇聚”、“尺引”等零星信息。
“万民洲?”张天枢若有所思,“那里并非修真势力聚集之地,而是以凡人国度为主,但也有我青霖谷下属的一些道观和信徒……量天尺的意思是,那里有能够汇聚的愿力,并且需要持尺亲自前往引导?”
他看向昏迷的余小天,又看了看洞内伤痕累累的众人,眉头紧锁。余小天显然无法前往,而他们这些人,伤的伤,残的残,实力大损,想要穿越被幽冥殿严密封锁的区域,抵达遥远的万民洲,无异于难如登天。
“我去!”柳萱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我伤势较轻,剑遁尚可,由我持量天尺前往万民洲!”
“不行!太危险了!”张天枢立刻反对,“你一个人,如何穿过幽冥殿的层层封锁?更何况,万民洲情况不明,若有幽冥殿势力渗透……”
“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柳萱语气坚决,“老宗主,我们必须搏一把!宗主等不起,青霖谷也等不起!我会小心行事,尽量避开幽冥殿的耳目。而且,”她看向那柄量天尺,“既然尺灵指引,或许它会庇护持尺之人。”
洞内陷入沉默。所有人都知道柳萱说的是事实,但也清楚其中的风险。
“我和柳师姐一起去!”余小年也站了起来,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我的净世莲心对幽冥之气感应敏锐,可以提前规避危险,而且……或许也能帮助汇聚愿力。”
“小年,你……”柳萱想要劝阻,余小年伤势未愈,此去更加危险。
“他是我哥哥!”余小年看着余小天,语气不容置疑,“我必须去!”
张天枢看着眼前这两个意志坚定的女子,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余小天,最终,长长叹了口气,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担忧,有愧疚,更有无尽的期望。
“罢了……既然如此,你们……多加小心!”他颤巍巍地伸出手,那悬浮的量天尺似乎听懂了一般,缓缓飞落,平躺在张天枢手中。他将尺子郑重地交给柳萱,“柳长老,小年,青霖谷的未来,和小天的性命,就托付给你们了!”
“定不负所托!”柳萱双手接过量天尺,感觉尺身微沉,仿佛承载了千钧重担。
事不宜迟,简单准备之后,柳萱和余小年便辞别众人,带着量天尺,悄然离开了坠星涧,向着西北方向的万民洲,踏上了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旅程。
洞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张天枢和残存弟子们,只能怀着无尽的期盼和担忧,默默守护着昏迷的余小天,等待着远方可能传来的消息。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却顽强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