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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初绽永定门,沈惊鸿的青帷马车已碾过金水桥的汉白玉栏杆。车窗外,昨夜刚过一场轻雨,青石板路映着宫墙的朱红,湿冷的风卷着檐角铜铃的清响,细碎的铃声混着宫墙下玉兰花瓣的残香,竟比往日多了三分肃杀之意。她指尖摩挲着袖中那方“御赐昭雪”金牌,鎏金边缘还凝着铸造时的冷硬棱角,恰如她此刻的心境——昨夜刑房的烛火燃至天明,今晨朝堂的风波已蓄势待发,这场与世家的博弈,她避无可避,亦无需避。

“大人,刘尚书已在金銮殿外候着,身后跟着七八位世家官员,皆是绯紫官袍,瞧着是要联名弹劾。”车夫压低声音禀报,车帘缝隙里,果然瞥见一群人影簇在丹陛之下,刘嵩立在最前,苍色面容沉得能拧出墨来。沈惊鸿掀开车帘,绯色官袍的衣角扫过湿滑的台阶,带起几点雨珠,声音清冽如寒泉漱石:“联名弹劾又如何?昭镜司查案,凭的是铁证如山,而非人多势众。”

刚入殿门,便听得金銮殿内哗然如沸。“陛下!沈惊鸿连夜提审李默,滥用私刑逼供,此等酷吏行径,若不严惩,恐寒民心、乱司法纲纪啊!”说话者是御史台侍御史张慎,素来依附山东刘氏,此刻躬身叩首,额角抵着金砖,身后几名官员亦齐声附和,声浪震得殿顶藻井的尘灰微颤:“请陛下治沈大人擅权之罪!”

萧玦端坐在龙椅上,龙纹冕旒垂落,遮住眸中神色,未置一词。待沈惊鸿行至殿中,他目光才透过冕旒缝隙落在她身上——见她绯袍纤尘不染,手中捧着厚重的青布包裹,便知她早有筹措,遂沉声道:“沈惊鸿既至,便为自身辩白吧——刘尚书与张御史劾你滥用私刑,你可有说辞?”

“臣非辩白,乃是呈证。”沈惊鸿缓步上前,将青布包裹置于御案旁的紫檀木几上,层层展开——先是李默的供词录本,麻纸泛黄,字迹恭整,末页按着鲜红的指印,墨色与血色相映;再是漕运司的存档账册与李默府中搜出的暗账,两处“漕运损耗”的记录笔迹迥异,暗账页脚还钤着“刘记漕运”的阴文私印;最后是一叠破译后的尺牍,纸页边缘磨损,字迹潦草却笔笔清晰,墨痕中还带着些许霉斑,显是藏了许久。

“陛下,众卿请看。”沈惊鸿手持供词录本,声线清亮如玉石相击,震得殿内香炉的青烟微微晃动,“此乃李默亲笔供词,昨夜三更录毕。录供之时,不仅有昭镜司两名资深探员见证,更有大理寺派来的监事官全程旁站记录,一言一行皆入卷宗,何来‘私刑逼供’之说?李默供认,去岁十万两‘漕运损耗’,实为贿赂刘嵩之资,由其侄刘启篡改账目掩盖痕迹,此供词与漕运暗账、刘氏私印三者互为印证,环环相扣。”

刘嵩脸色骤变,如遭雷击,踉跄着扑至御案前,朝服下摆扫过金砖,带起细碎的尘埃:“陛下明鉴!此供词乃是沈惊鸿伪造!李默被她囚禁多日,早已筋骨俱疲,定是屈打成招!那私印与暗账,也必是她蓄意栽赃陷害老臣!”张慎亦趋步上前,躬身道:“陛下,沈惊鸿执掌昭镜司,生杀予夺皆在其手,要伪造几分证据易如反掌,此等供词,不可轻信啊!”

“栽赃陷害?”沈惊鸿冷笑一声,声线里裹着寒意,抬手取过那叠尺牍,“此乃从李默书房东壁暗格中搜出的加密书信,由昭镜司探员陈默彻夜破译。其中一封乃刘启亲笔所书,言明‘叔父已收银两,嘱你速毁漕运旧账’,落款日期正是去岁漕运结算之日,与账册日期分毫不差;另一封是刘嵩亲信幕僚所书,承诺‘若事发,吏部当设法保全’。此二信的笔迹,已请翰林院掌院学士与中书省舍人共同核验,确为刘启与那幕僚所书,众卿若不信,可传阅核验!”

内侍捧着书信与供词依次递至百官手中,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唯有纸张翻动的轻响与香炉的袅袅青烟。先前附和弹劾的世家官员面色各异,有的悄悄退后半步,袍袖遮掩下的手指微微颤抖;有的低头摩挲着信纸,目光躲闪,再无半分声援之意。翰林院掌院学士捧着书信反复比对,良久才躬身奏道:“陛下,此二信的笔迹与刘启等人平日奏章笔迹吻合,墨色新旧亦相符,绝非伪造。”

萧玦拿起那枚“刘记漕运”私印,指尖抚过冰凉的印文,龙眸中的暖意尽褪,目光如寒刀直直射向刘嵩:“刘嵩,铁证在前,你还有何话可说?”刘嵩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忽然猛地转向沈惊鸿,花白胡须剧烈抖动,目眦欲裂:“沈惊鸿!你这般咄咄逼人,无非是记恨老夫前日阻你册后之议!你为报私仇,竟构陷老夫与刘氏满门,何其歹毒!”

“报私仇?”沈惊鸿上前一步,绯袍在晨光中展如赤霞,裙裾扫过地面,带出凛然正气,“刘嵩,你收受十万两贿赂,纵容亲侄篡改账目,包庇贪腐之徒,致使江南工程款挪用,水渠溃决,百姓流离失所,此乃铁证如山,岂容抵赖!前日你阻我册后,臣从未记恨,反觉你是为礼法纲常着想;可你借礼法之名行贪腐之实,害民误国,臣若不查你、不纠你,何以对先父‘清吏治、安民心’的遗志,何以对江南百姓夹道送行的赤诚,何以对陛下所托昭镜司的重任!”

她抬手从怀中取出那本《吏治策》手稿,麻纸泛黄却边角整齐,正是萧玦前日所赠,纸页间还带着淡淡的樟香:“先父在《吏治策》中写道,‘吏者,民之天也,贪则天暗,清则天明’。臣执掌昭镜司,守的是‘清’字本心,行的是‘明’事要务,与你阻我后位无关,只与你贪腐害民有关!你若真为礼法,便该以身作则,整肃家风,而非借礼法之名掩盖罪证、鱼肉百姓!”

这番话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如惊雷滚过殿内,不仅驳斥了刘嵩的“报私仇”之说,更将查案的初心与天下苍生命运相连,听得殿内百官心折口服。连先前持观望态度的几位耆老臣也纷纷出列,躬身道:“陛下,沈大人所言极是!刘嵩贪腐确凿,祸乱江南,当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刘嵩见众叛亲离,支撑身体的力道骤然消散,瘫软在地,苍色面容瞬间失了血色,如枯槁之木。萧玦将私印重重拍在御案上,紫檀木案面发出沉闷回响:“来人!将刘嵩革职下狱,查抄其家产,封存刘氏所有商号田庄;传旨青州知府,即刻将刘启捉拿归案,彻查山东刘氏与江南贪腐官员的勾连,一个都不许漏!”殿前侍卫应声上前,铁镣拖地的声响刺耳,架起瘫软的刘嵩便往外拖,刘嵩的哭喊声响彻大殿,却再无一人为他求情。

处置完刘嵩,萧玦目光扫过阶下百官,龙威赫赫,语气带着雷霆警示:“朕推行新政,唯才是举,不问出身;昭镜司查案,唯证是凭,不问权贵。日后若再有官员借礼法之名行贪腐之实,或蓄意掣肘昭镜司查案、包庇奸佞,刘嵩便是前车之鉴!”百官齐齐躬身叩首,声震殿宇:“臣等遵旨!”

散朝后,萧玦传旨召沈惊鸿至御书房。刚入殿门,便见暖阁内已设好茶席,雨前龙井的清香漫溢,案上还摆着几碟精致的苏式点心,萧玦卸下冕旒,只着常服,笑道:“今日朝堂之上,你那番陈词倒是比朕的圣旨更能服众,连素来骑墙的户部尚书都动了心,会后还来跟朕夸你有先父遗风。”沈惊鸿躬身行礼,语气平静如深潭:“并非臣言辞犀利,而是证据确凿,民心所向,众卿自能明辨是非。”

“民心所向”四字入耳,萧玦眼中笑意更浓,抬手示意她落座:“你说得极是。昨日你离宫后,朕便收到京中百姓联名递的万民书,绢帛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皆是称颂你查案公正,请求朕勿听谗言。可见你在百姓心中的分量,比朕这九五之尊还重几分。”他话锋一转,从案上取过一份奏折,递了过去,“这是江南按察使送来的急报,刘启听闻风声,已携贪腐账册潜逃,你可有应对之策?”

提及查案,沈惊鸿眼中瞬间燃起锋芒,如寒夜星火骤亮:“臣早有防备。昨日已令江澈携其父江远山遗留的机关图赶赴青州,刘启若想逃回山东刘氏老宅,必经青州境内的清风岭——那处乃是江远山当年为防备盗匪布设的机关阵,暗哨遍布,江澈自幼随父研习机关之术,定能将他擒获。”她顿了顿,补充道,“苏绾亦携‘显墨粉’奔赴江南,即便刘启情急之下销毁账册,她亦能以显墨粉复原字迹,断无遗漏。”

“思虑周全,甚合朕意。”萧玦颔首赞许,指尖轻叩茶盏,“需调京营兵马协助缉拿吗?刘启既携账册潜逃,身边恐有刘氏私卫护送。”“不必。”沈惊鸿摇头,绯袍袖口轻扫案面,“昭镜司新选的探员各有所长,江澈善追踪辨迹、机关布设,苏绾精鉴物识真、痕迹复原,再加上青鱼居中协调、调度人手,足够应对。臣若事事依赖兵权,反倒失了昭镜司‘以证查案、以智破局’的本色。”

萧玦望着她坚定的侧脸,晨光透过窗棂落在她发间,映出几缕碎金,忽然叹道:“昨日刘嵩弹劾你时,朕其实捏了把汗。你若稍有慌乱,或证据链有半分疏漏,世家便会借题发挥,不仅你自身难保,连昭镜司都可能被他们以‘擅权乱政’之名裁撤。可你却步步为营,将证据链扣得严丝合缝,这份临危不乱的定力与抽丝剥茧的智谋,朕自愧不如。”

“陛下过誉了。”沈惊鸿捧着温热的茶盏,茶香漫过鼻尖,驱散了些许寒意,“臣并非无懈可击,只是心中有底——这底,是先父‘宁折不弯’的遗训,是昭镜司‘案案昭雪’的铁规,更是江南百姓夹道送行时,老妪塞给我那朵杜鹃时,眼中的赤诚期盼。有这些在,臣便不敢慌,亦不能慌。”她抬眸望向萧玦,目光澄澈,“陛下昨日问臣江南案的后续谋划,臣还有一请——待刘启归案、江南贪腐案审结后,臣想借新政之势,在江南设立昭镜司分司。”

“设立分司?”萧玦微微一怔,随即沉吟道,“昭镜司设于京城,便可统管天下刑案,为何要在江南另设分司?”“江南乃鱼米之乡,赋税占天下三成,却是世家势力盘根错节之地,贪腐案频发,百姓冤屈难伸。”沈惊鸿语气凝重,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摩挲,“若只靠京城昭镜司远程查案,一来路途遥远,耗时耗力,易错过取证良机;二来地方官员与世家勾结紧密,极易相互包庇,蒙蔽圣听。设立分司,可常驻江南,及时受理冤案,震慑地方贪腐,更能为新政在江南落地扫清障碍。”

她从袖中取出一卷素绢,缓缓展开,正是早已拟好的分司章程,字迹娟秀却不失力道:“这是分司设立章程,分司探员从江南本地选拔,兼顾寒门学子与经验丰富的老捕快——寒门学子心无挂碍,敢查敢管;老捕快熟稔地方民情,易辨真伪。分司由京城昭镜司直接管辖,不受地方府衙掣肘,如此既能接地气查案,又能保证司法公正,绝无徇私之弊。”

萧玦接过章程,逐字逐句细细翻阅,越看越满意,龙眸中笑意渐浓:“你这章程想得细致周全,既避了‘外官专权’之嫌,又能切实解决江南司法积弊,甚妙!准了!待江南案了结,朕便下旨,由你全权负责分司设立之事,所需人力物力,可直接向户部支取。”他忽然想起一事,放下章程笑道,“对了,昨日册后之事虽了,却有不少老臣私下进言,说你年近双十,该择一良配,既能有人照料你的起居,也能为昭镜司添个助力。你心中可有中意之人?”

沈惊鸿闻言一愣,随即失笑,眼中闪过几分无奈却坚定的神色:“陛下又提此事。臣一心扑在查案与重振昭镜司上,实在无暇顾及儿女情长。何况昭镜司的根基,从不在臣的良配,而在探员的能力与司法制度的完善。若真有一日,臣遇不到心意相通、能懂臣‘昭雪天下’之志的人,便守着昭镜司过一生,为天下冤者平冤,亦不失为人生幸事。”

“你啊,总是这般‘心有丘壑,不问儿女’。”萧玦无奈摇头,却也不再强求,毕竟他深知沈惊鸿的性子,一旦认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罢了,朕不强求你。只是若有一日遇到心仪之人,务必告知朕,朕亲自为你主婚,让你风风光光出嫁,绝不委屈了你。”他端起茶盏,示意她饮茶,“今日朝堂之事劳心费力,你也累了,回去歇息吧。江南与刘启的事,有消息便及时奏报。”

离开御书房时,已近正午,春日暖阳透过宫墙的琉璃瓦,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如碎金铺地。青鱼早已在宫门外候立,见她出来,连忙上前,低声道:“大人,陈默刚派人送来消息,他破译的书信中,除了刘嵩贪腐的内容,还提到刘嵩与先帝陵寝案的一个旧人有往来,只是信中未明说姓名,只以‘陵下旧友’四字代称。”

“陵下旧友?”沈惊鸿心中一凛,脚步微微一顿——先帝陵寝案乃第四卷开篇之案,龙袍失窃,血衣现世,虽已擒获盗陵真凶,却仍有几名关键旧人未彻底清算。刘嵩竟与该案旧人有往来,莫非当年的陵寝案,并非简单的近侍私盗,背后还藏着更深的阴谋?她眸色沉凝,当即道:“让陈默继续深挖,重点核查刘嵩在先帝年间的任职记录,尤其是先帝陵寝修建期间的往来书信、账目明细;另外,速给江澈传信,让他擒获刘启后,务必重点讯问‘陵下旧友’的真实身份,以及刘嵩与陵寝案的关联。”

“是!属下这就去办!”青鱼应声疾步离去。沈惊鸿望着昭镜司的方向,远处的衙署已升起袅袅炊烟,新选的探员们想必还在埋头整理江南案的卷宗。她握紧袖中那半块先父遗留的玉珏,指尖触到“昭雪”二字的刻痕,凉润的触感透过锦缎传来,让心湖瞬间清明——先帝陵寝案的余波未平,江南案的收尾在即,新的线索又已浮现,她的路,从来都在查案的路上,在为冤者昭雪的途中,从未偏离。

返回昭镜司时,大堂内一片忙碌景象,却井然有序。陈默伏在案上,对着一堆泛黄的旧卷宗写写画画,鼻梁上的木簪微微歪斜——他素来不喜戴官帽,只用一支普通的桃木簪束发;苏绾的侍女正帮她整理药箱,鎏金药盒内整齐摆放着各式瓷瓶,显然已备好行囊,待午后便动身;几名新探员围在老探员赵安身边,捧着案宗低声请教,赵安手持毛笔,在纸上圈点批注,耐心讲解查案要点。见沈惊鸿回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声气齐整:“大人!”

“都免礼,各司其职吧。”沈惊鸿抬手示意,径直走到陈默案前,目光落在摊开的卷宗上,“‘陵下旧友’的线索,有眉目了吗?”陈默推了推鼻梁上的木簪,指着卷宗上的记载道:“大人您看,先帝陵寝修建期间,刘嵩时任工部侍郎,专职负责陵寝的建材采购与质量监查。当时有个监工名叫王显,因克扣建材银两、以次充好被先父查处,打入天牢,可没过半月便离奇病逝,卷宗上只写着‘暴病身亡’,颇为蹊跷。这封信中提到的‘陵下旧友’,极有可能是王显的旧部或同党。”

“王显?”沈惊鸿眸光一沉,指尖轻叩卷宗上“王显”二字——先帝陵寝案中,盗陵真凶乃是当年的陵寝近侍,而王显作为建材采购负责人,若与盗陵案有关,那此案的背后,或许还牵扯着工部的贪腐链条,甚至可能与先帝驾崩的真相有关。她当即沉声道:“将王显的旧案宗全部调出来,我要亲自审阅,一丝细节都不能放过;另外,派人即刻去查王显的家人与旧部下落,重点排查他们是否与刘嵩有书信或财物往来,务必找出关联证据。”

“属下这就去办!”陈默连忙起身,小心翼翼地抱起卷宗,快步往档案室走去。苏绾这时走上前,手中捧着一个小巧的鎏金锦盒,锦盒上雕刻着缠枝莲纹,精致典雅:“大人,这是我昨日炼制的‘追踪香’,此香燃后气味清淡如兰,却能附着在衣物上三日不散,比‘辨香粉’更适合长途追踪。江澈去青州擒获刘启,若遇刘启潜逃或藏匿,或许能用得上。”

沈惊鸿接过锦盒,打开便闻到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清雅却不刺鼻,心中暖意微动:“多谢你想得周全,我即刻让人快马送予江澈。你午后动身去江南,路上务必小心,刘启的余党或许还在江南活动,若遇危险,可持昭镜司令牌向当地知府求援。”“大人放心。”苏绾躬身行礼,眼中满是坚定,“属下已与江南知府周大人联系妥当,他会派衙役暗中护送,定能顺利完成任务。”

正说着,一名探员匆匆跑进大堂,神色带着几分急切与兴奋,单膝跪地禀报:“大人!江澈大人传来急报,他在青州清风岭设伏,已成功擒获刘启,还从他身上搜出一本加密账册,账册中详细记录了山东刘氏近十年的贪腐明细,涉及漕运、盐铁、建材等多个领域,牵扯朝中官员数十人!”

“好!”沈惊鸿眼中闪过喜色,一掌拍在案上,声音中

探员应声离去后,沈惊鸿走到大堂中央的匾额下——那匾额是萧玦亲题的“昭雪天下”四个大字,笔锋刚劲,熠熠生辉。她望着匾额,忽然想起先父当年创立昭镜司时,也曾在大堂挂过一块同样的匾额,只是后来因陵寝案牵连,昭镜司被裁撤,匾额也不知所踪。如今这块新的匾额,不仅是萧玦的信任,更是她重振昭镜司的使命。

青鱼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大人,刘嵩已下狱,刘启被擒,江南案很快就能了结。等设立了江南分司,昭镜司的声势,定会超过先父在世之时。”沈惊鸿微微颔首,目光望向窗外的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正好:“先父当年创立昭镜司,不是为了声势,而是为了‘昭雪’二字。只要天下还有冤屈,昭镜司的使命就不会结束,我守的,从来都不是昭镜司的声势,而是先父的初心,是我身为昭镜司统领的职责。”

傍晚时分,江澈押解着刘启回京的消息传到了昭镜司。沈惊鸿亲自带人在衙前等候,远远便看见一队绯袍探员护送着囚车而来,江澈骑在马上,身姿挺拔,脸上带着擒获要犯的坚毅。囚车中的刘启衣衫褴褛,面色憔悴,却仍不死心,见了沈惊鸿便破口大骂:“沈惊鸿!你害我刘氏满门,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沈惊鸿神色未变,只是淡淡道:“你若安分认罪,或许还能留条性命;若再口出狂言,休怪我以昭镜司铁规处置。”她示意探员将刘启押入刑房,然后走到江澈面前,见他肩上有一道划伤,皱眉道:“受伤了?”

江澈摸了摸肩膀,笑道:“不碍事,是刘启反抗时划到的,小伤。大人,这是从刘启身上搜出的加密账册,属下已经妥善保管好了。”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裹的册子,递到沈惊鸿手中。沈惊鸿接过,入手沉重,这册子里的内容,恐怕会掀起比刘嵩案更大的风浪。

“辛苦你了。”沈惊鸿语气缓和了几分,“你先下去处理伤口,歇息片刻,晚些时候,我亲自提审刘启。”“是!”江澈躬身应诺,转身离去时,脚步轻快了许多——擒获刘启,不仅为江南百姓除了一害,更离替父亲昭雪冤屈近了一步。

入夜后,昭镜司刑房的灯火再度亮起。沈惊鸿坐在案前,面前摆着加密账册与李默的供词,刘启被押跪在地上,头埋得很低,却仍在微微颤抖。“刘启,你是主动招供,还是要我拿出证据?”沈惊鸿语气冰冷,指尖轻点账册,“这本账册,记录了你刘氏近十年的贪腐明细,从江南漕运到青州盐铁,无所不包。你若招供,或许能从轻发落;若顽抗,你叔叔刘嵩已是前车之鉴。”

刘启身子一僵,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恐惧:“我招……我什么都招……”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哽咽,“那本账册是真的,刘氏近十年的贪腐,都是我叔叔刘嵩一手主导。先帝陵寝修建期间,他借着工部侍郎的身份,与监工王显勾结,克扣建材银两,还将一部分上等木料偷运出去变卖,所得银两都存入了刘氏的私库。后来王显被沈毅大人查处,我叔叔怕他招供,便派人毒杀了他,伪造成病逝……”

“毒杀王显?”沈惊鸿心中一凛,“那‘陵下旧友’是谁?”“是王显的副手张忠!”刘启连忙道,“张忠当年也参与了克扣建材,我叔叔毒杀王显后,便将张忠提拔为监工,后来张忠辞官回乡,一直在山东隐居,与我叔叔常有往来。先帝陵寝案发生后,张忠还曾给我叔叔写信,说‘陵中事恐败露,需早做打算’……”

沈惊鸿示意录供的探员加快笔速,心中翻涌不已——先帝陵寝案果然还有隐情,刘嵩不仅贪腐,还与盗陵案的旧人勾结,当年的盗陵案,或许并非简单的近侍私盗,而是牵扯着工部贪腐的惊天阴谋。她追问:“张忠如今在何处?他与盗陵案到底有何关联?”

“我不知道……”刘启摇头,“我只听我叔叔提过一次,说张忠知道陵寝的密道,当年盗陵的人,就是通过密道进入的。至于张忠现在的下落,我真的不知道,我叔叔从不肯告诉我……”

沈惊鸿见他神色不似作伪,便不再追问,让探员将他押入牢房。走出刑房时,夜已深,月光透过廊檐洒在地面,映出她修长的身影。青鱼候在廊下,见她出来,连忙上前:“大人,刘启的供词……”

“先帝陵寝案还有隐情。”沈惊鸿打断她,语气凝重,“刘嵩与当年的监工勾结,毒杀了先父查处的贪腐官员,还可能牵涉到盗陵案的密道。明日我便入宫,将此事奏报陛下,同时派人去山东捉拿张忠。”她望着夜空中的明月,眸中满是坚定,“先父的冤屈,昭镜司的旧案,这一次,我要一并清算!”

青鱼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明白——沈大人拒绝后位,坚守昭镜司,从来都不是为了权势,而是为了这份沉甸甸的责任,为了那些等待昭雪的冤魂。只要还有冤屈未平,她就会一直站在昭镜司的大堂上,穿着那身绯袍,握着证据,为天下人撑起一片清明。

次日清晨,沈惊鸿带着刘启的供词与加密账册入宫。金銮殿上,当她说出刘嵩毒杀王显、与盗陵案旧人勾结的真相时,百官哗然,萧玦亦面色凝重,当即下旨:“传旨山东巡抚,即刻捉拿张忠归案;令昭镜司彻查先帝陵寝案余党,凡牵涉其中者,无论官职高低,一律严惩不贷!”

沈惊鸿躬身领旨,绯袍扫过金砖,声线铿锵:“臣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为先帝陵寝案昭雪,为天下冤者平冤!”殿外阳光正好,透过窗棂照在她身上,仿佛为那身绯袍镀上了一层金光,那是初心的光芒,是职责的光芒,更是属于昭镜司女统领的,永不熄灭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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