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两线同时传来重大捷报——岭南彻底平定,设郡治理;北方蒙恬大军成功收复河南地(河套地区),将匈奴主力击退至阴山以北,并开始构筑长城防线——这让整个咸阳都陷入了狂欢的海洋。为了庆祝这旷古烁今的赫赫武功,彰显帝国的无上荣光,始皇帝嬴政下令,在咸阳宫举行一场规模空前的庆功盛宴。
是夜,咸阳宫张灯结彩,亮如白昼。高大的宫门次第敞开,文武百官身着最隆重的朝服,按照品秩爵位,鱼贯而入。宫道两旁,甲士执戟肃立,旌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空气中弥漫着酒肉的香气和一种极度兴奋与荣耀的氛围。
大殿之内,更是金碧辉煌,奢华无比。青铜灯树上的烛火摇曳生辉,映照着梁柱上精美的蟠螭纹饰和墙壁上色彩绚丽的壁画。编钟、石磬等乐器早已陈列就位,乐师们屏息以待。宫女宦官们穿着崭新的服饰,穿梭其间,忙碌而有序。
始皇嬴政端坐于丹陛之上的九龙御座,头戴十二旒通天冠,身着玄衣纁裳,在璀璨的灯火下,面容虽略带疲惫,但眼神炯炯,充满了志得意满的辉光。他的左侧下首,坐着以丞相李斯为首的文官集团;右侧,则是以刚刚凯旋回朝、风尘仆仆却精神抖擞的大将军蒙恬为首的武将勋贵。赵高等近侍宦官则恭敬地侍立在御座之侧。
宴会开始,钟磬齐鸣,雅乐高奏。始皇首先举爵,面向群臣,声音洪亮而充满激情:“朕赖宗庙之灵,仗将士之用,南平百越,北逐匈奴,拓土万里,扬威域外!此乃尔等文武百官,戮力同心之功!亦是我大秦锐士,浴血奋战之果!今日之功业,亘古未有!朕,与诸卿,共饮此爵,同庆盛世!”
“陛下万岁!大秦万年!”群臣齐齐举爵,山呼万岁,声震殿宇。所有人都将爵中美酒一饮而尽,气氛瞬间达到高潮。
紧接着,盛大的歌舞表演开始。来自关中的健儿表演着雄浑的《秦风·无衣》,展现着秦人的尚武精神;也有来自新征服的楚地、齐地的舞女,献上柔美曼妙的舞蹈,象征着四海一家的融合。乐声时而激昂,时而婉转,烘托着这太平盛世的景象。
始皇心情极佳,不断赐酒给有功之臣。他特别嘉奖了蒙恬,称赞其“北逐胡人,开疆拓土,功在千秋”,赏赐金银珠宝、田宅奴婢无数,并再次明确了其继续负责北疆防务、督造长城的重任。蒙恬起身谢恩,言辞慷慨,表示必当竭尽全力,拱卫北疆。
对于南征的将领,虽未能亲至,始皇也下令给予重赏,并让李斯当众宣读了对其的褒奖诏书。
李斯作为百官之首,自然也备受荣宠。始皇多次向他敬酒,称赞其“运筹帷幄,辅佐有功,制度创制,利在万世”。李斯谦恭应对,将功劳归于皇帝圣明和将士用命,但心中亦不免为此盛大场面和自身地位而心潮澎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会的气氛更加热烈。武将们豪饮畅谈,交流着征战沙场的惊险与功绩;文官们则吟诗作赋,歌颂着皇帝的功德和帝国的强盛。
然而,在这片极致的喧闹与欢庆之下,细心之人或许能察觉到一丝不谐。赵高虽然始终面带谦卑的笑容,忙碌地安排着宴会事宜,但他的目光偶尔扫过备受荣宠的蒙恬和李斯时,眼底深处会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鸷。而一些来自原六国地区、被迫迁徙至咸阳的贵族代表,虽然也强颜欢笑,附和着颂扬之声,但他们眼神中的落寞与隐藏的怨恨,却与这喜庆的氛围格格不入。
李斯在与人应酬之余,亦将这一切细微之处看在眼里。他知道,这盛大的庆功宴,既是帝国武功的巅峰展示,也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辉煌之下的暗流与裂痕。但此时此刻,无人会去点破。所有人都沉醉在这由胜利、权力和荣耀共同酿造的美酒之中,仿佛这盛世,真的可以千秋万代,永无止境。
咸阳宫宴,通宵达旦,直至东方既白。这是秦帝国最强音的回响,也是一个时代巅峰的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