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很有能耐？干嘛还过来府衙求城主大人，真是一个厚颜无耻的小人！”纳兰珺愤愤骂道。
回想陆元当初还是猎魔副使时，前往王家村把事办砸了，被关进镇魔司白虎刑罚堂的样子，吓得脸色苍白，趴在地上像狗一样祈求放他一条生路。
此刻摇身一变，成了朱雀城里最为显赫的二号人物，还敢不把府衙放在眼里，真是小人得志，忘恩负义。
好后悔饶他一命，还想让他为己所用，他反倒不领情，一副傲然姿态。
不对……
纳兰珺这才想起来，陆元之所以能活着，是祭师程昱想收他为徒，等把他从牢里救出来后，祭师却说他难成大器了，反而把他的绝学五雷镇魔秘术传给自己。
难道……是程昱故意这样做，只是为了暗中保护陆元？
想到这，纳兰珺有种被玩弄股掌之间的屈辱感。
公孙长季没有理会她的埋怨，脑子里在想，用什么办法除掉陆元。
他没这个实力，就是有也不能亲自出面，最好是借刀杀人。
纳兰珺对陆元意见颇多，对他而言是好事。
“大人，镇魔司统领陆大人求见。”门外护卫躬身说道。
“请陆大人进来。”公孙长季转身走向公案。
“是！”守卫离去。
公孙长季把公案简单收拾一下，对纳兰珺说道：“你去请祭师程昱过来。”
“是，大人。”
纳兰珺回应一声，朝外走去，在外面刚好遇到陆元。
“二爷，好久不见。”陆元主动拱手问候。
纳兰珺把他的真诚当作显摆挑衅，心里轻蔑冷笑，拱手道：“恭贺陆大人荣登统领之位，一回到朱雀城就制造出如此大的动静，果然是霍阁老的乘龙快婿，出手不凡。”
陆元再傻也听得出她话里夹枪带棒，明褒暗讽，淡淡回了句：“过奖。”而后不再搭理她，朝里面走去。
论职位，他七品镇魔司统领，得朝廷亲命，受九州镇魔司管辖，镇守一方，翦除妖邪。
而她，没有官职品阶，不过是随府衙大人积攒功绩的幕僚罢了。
对她客气，不过是给府衙大人面子，顾及她背后的家世背景而已。
若是不让她清醒下自己的身份，她会蹬鼻子上脸，胡乱干涉朱雀城的事务，破坏他的计划。
纳兰珺好似被无形甩了一巴掌，心里憋着一股火气，暗暗咬牙骂道：“狗尾巴翘上天，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没有府衙协助，看你能掀起多大风浪！等着！”
陆元刚踏进门，公案前坐着假装忙碌的公孙长季慌忙起身，拱手笑道：“陆大人，可喜可贺，请坐！来人，看茶！”
陆元恭敬跪地拜道：“属下陆元，拜见城主大人！”
“哎呀，陆大人是霍阁老的乘龙快婿，且身负朱雀城镇守之责，我还得仰仗你才行呐。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坐！”
公孙长季把他扶起身，态度热情，笑意真诚，仿佛句句发自肺腑，给人和善温和感。
“谢城主大人抬爱！”
陆元起身，两人落座后，解释道：“城主大人，我在广安城破获了一起案件，关系到朱雀城内潜藏的妖邪，怕事情耽搁，没有立即向城主大人汇报，就调动镇魔司精锐，惊动朱雀城，还请城主大人恕罪。”
公孙长季摆手笑道：“说什么恕罪，我还得感谢陆大人呐！”
他端起茶盏，品口茶，摇头叹气道：“广安城发生的事我已知晓，没想到朱雀城内潜入了妖邪，而且这些妖邪胆大妄为，敢对霍家不利，若不是陆大人做事雷厉风行，洞察秋毫，歼灭妖邪，我这位城主怕是性命不保啊。朝廷的圣谕我已经知晓，让陆大人统管朱雀城镇妖除魔事务，稳固朱雀神王法阵，你放心，府衙这边全力配合！”
“谢城主大人海涵体谅下属！”陆元拱手感激道。
不得不佩服公孙长季常年浸淫官场，说话滴水不漏。
公孙长季呵呵笑着摆手道：“哪里哪里，到我这就不要说见外话了，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只管开口。”
陆元自然清楚，朱雀城内的妖邪多少跟他有些牵连，甚至受到他的包庇。
比如春花红卖的祸害人的长寿香，不知道毁了多少人，多少家庭，一大部分获利都进入他的口袋，这是大哥雷豹查清楚的事。
因为查到公孙长季，他们才不敢再往下查，要不然以三兄弟当时的实力，十个头都不够砍，说不定哪天就被人暗害了。
朱雀城内的妖邪还没清除干净，朱雀神王法阵稳固的事还没解决，长寿香的事还不能替，让人限制出售便好。
心中有了谋划之后，陆元客气说道：“属下调查到，城中还隐藏着妖邪，这些妖邪善于伪装隐藏，极难被察觉。若不把它们彻底清除，早晚会带来严重祸患。属下想请府衙大人动用朱雀神王法阵，降下圣光，笼罩朱雀城内，让妖邪无处遁形。只要它们露出蛛丝马迹，潜伏在城中各处的镇魔司高手就可以精准把它们猎杀。”
公孙长季点了点头赞赏道：“陆大人有勇有谋，计划缜密，是朱雀城百姓之幸！好，我会立刻下令给祭师程昱，让他协助你办成此事！府衙内的高手一样交给你调派，务必把城中妖邪赶尽杀绝！”
他答应的这么痛快，倒是让陆元感到诧异，不知道他背地里有没有挖什么坑。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翦除妖邪才是至关重要的大事，后面的事再做打算。
两人正聊着，纳兰珺和程昱请见。
公孙长季让护卫请程昱进来，没有被叫进来的纳兰珺只能在外面等候，毕竟这个时候没有官职的她确实没有资格谈论朱雀城的事务。
“卑职程昱，拜见城主大人，见过陆大人！”
一袭白袍的程昱飘然若仙，朝两人问候。
论官职，程昱要高出陆元一级，论年岁，陆元也得恭敬对待。
陆元起身，回礼道：“拜见程祭师。”
程昱上下打量陆元，眼底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不出他所料，这年轻人终于成长成他期待的模样。
而且深得霍阁老器重，成为霍家乘龙快婿，连破妖邪阴谋诡计，把盘踞朱雀城中多年的妖邪连根拔起，可谓是英雄少年，前途无限。
不枉他煞费苦心，替他瞒天过海。
“程祭师，陆大人，坐。”
公孙长季邀请两人坐下后，又说道：“程祭师，陆大人正好要去寻你，想请你启动法阵，降下圣光，让城中妖邪无处遁形，进而赶尽杀绝，你觉得如何啊？”
程昱捋下胡须，言道：“属下奉天朝之命，受司天监差遣来此镇守法阵，理当为歼灭妖邪重任不留余力。既然城主大人和陆大人已经有了英明决断，老朽定当竭力。”
“好，好啊！”
公孙长季大为赞叹道：“朱雀城府衙同心协力，何愁妖邪不灭。接下来的事，你二人商议便好。对了，朱雀神王法阵稳固一事重大，朝廷让陆大人全权负责，还请两位早做准备，不要辜负了朝廷信任。”
两人都听出公孙长季有推卸责任的意思，若是事情办得好，他跟着沾光，得到朝廷嘉奖。
若是办不好，或让朝廷不满意，责任都是他们的，跟这位城主大人无关。
官场中的利害，被他玩的明明白白。
程昱心里叹气，却又不能如实说出，回道：“是！”
既然公孙长季没打算参与稳固法阵之事，他也没必要向他说出自己的计划，别到时候出现意外变故，适得其反。
两人告别城主，先后离开。
陆元走出后，见纳兰珺还站在门口，看他的眼神略有不善，他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径直离开。
走不多远，看到程昱不疾不徐的在前面走，显然有等他的意思。
陆元快行几步，追上程昱，拱手说道：“程祭师，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陆大人为城内妖邪之事费尽心思，有目共睹，老朽佩服。走吧，去朱雀神王法阵的阵法核心处看看吧。”
程昱在前面带路，来到祭祀大殿。
陆元第一次进入这里，一尊尊神像伫立，整座大殿显得威严非凡，让人不由得升起敬畏之心。
程昱伸出手，空间里出现水纹波动，一道玄门出现。
“陆大人，请随我来。”
陆元跟随他的脚步，恍然之间，就进入了神秘辽阔的巨大空间里。
两人没有走旋转而下的浮空石梯，踏空而下，来到朱雀神王法阵的核心之处。
高台之上，悬浮着一颗火焰缭绕的能量球，覆盖方圆数百里的法阵能量，都是源于此。
祭师朝能量球一拜，陆元也效仿他的举动，恭敬一拜。
程昱直起身，言道：“陆大人，你可知如何稳固法阵？”
陆元如实回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吸纳法阵之内百姓的血气寿元，注入能量石中，稳固法阵。等能量减弱后，还要重复吸收百姓寿元。”
“嗯。”
程昱点头，带有一丝叹息，说道：“朱雀神王法阵若是吸收了百姓的血气，不止是减寿那么简单。孩童和上了岁数的老者会因为血气不足，身体变得孱弱多病，甚至会当场死去。即便是青壮，也难捱抽筋扒皮般的痛苦。”
他摇了摇头，又说道：“类似的法阵在别处曾出现过，惨不忍睹啊，可怜的无辜百姓。”
陆元好奇问：“若是这么做，岂不是要民怨沸腾，主持法阵的人要被骂死？”
“自然有应对的方法，”程昱望着那能量球，眼中闪烁着怜悯不安，说道：“曾主持过这样法阵的人当时为了平息民怨，谎称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有些人为了发灾难财，称炼制出了克制瘟疫的丹药。为了保住命，无数人花费毕生积蓄，购买丹药，有的甚至家破人亡，惨不忍睹。”
陆元听后心里不是滋味，问道：“有没有不被法阵影响的法门？”
“这个自然是有的，达官显贵商贾巨富自然提前得知，或提前迁移外地，或身上戴着符箓法器，但这是府衙要严控的事情，秘而不宣。”程昱解释道。
“这世道，真不公平。”陆元愤愤道。
“这世道，唉……”
程昱摇头叹气，说道：“老朽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不曾想，有一天会干出如此有违天道的恶事。上次做此事的人遭天雷之劫，身毁神灭，想必我的下场也不会比他强哪里去。陆大人，灭城中妖邪一事，老朽帮你。至于稳固法阵一事，你就不要插手了，一切罪孽由老朽一人背负。望你日后多善待百姓，也算是替老朽洗刷罪孽了。”
陆元感动道：“程祭师，你为何如此信任我？”
程昱道：“因为……老朽看得出，你是心善之人，会为国效忠，为民造福。”
他犹豫，还是没有说出早已知晓对方的身份。
陆震，羽林卫四军统帅，三世为公，满门忠烈，却因为皇室恩怨被殃及，满门遭灭。
苏蓉公主智谋过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洞察古今，连司天监里的大天师都对她敬佩有加。
虎父无犬子，陆元能了得？
更何况。
陆元的身世到底如何，还是未知。
他一个小小祭师，即便看出端倪，也不敢轻易说出口。
陆元对老祭师敬佩不已，说道：“其实还有一种办法。”
程昱看向陆元。
陆元继续说道：“去千年古城，寻回朱雀神王的无意识元神，注入能量石中，就可以保法阵五百年稳定，对吗，程祭师？”
程昱点头，言道：“此事若是好办，哪里还需等到现在。去寻无意识元神归来，等于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
陆元回道：“有关千年古城的事我知道了，不明白的是，朱雀神王的无意识元神怎么出现在那？”
“这个啊，说来话长了。”
程昱叹气后，目视前方，思绪回到遥远之前，说道：“当年，朱雀神王守护的正是那座千年古城。人族和妖族大战，惊天动地，一座古老之城在那一战中几乎毁灭，人族的防御战线往北移，就是如今的朱雀城。朱雀神王布下法阵后，就回归天界，无意识元神留在那千年古城。等诸位神王再降临人间，取回那缕无意识元神，就可稳固法阵。”
“不是，为什么要把那缕无意识元神留在妖界？”陆元还是不解。
程昱意味深长道：“谁得到那缕元神，就可以成为北域王朝的顶级强者，谁能经得住如此诱惑？放在妖域，反而比人界更安全。神只比人更懂人心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