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雕爷的心吊到嗓子眼儿，全身冒冷汗，犀利独眼中满是惊恐，这辈子都没这么怕过，心里在想：
孩子找上门来求助，没帮他迈过掉脑袋的坎儿，却让他把命交代在虎跳涧。
陆震就这一棵独苗，回去咋跟苏蓉交代？
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突然，老雕爷眼前一亮，见陆元朝扑来的大灰狼甩出一道符。
符纸轰的一声爆燃，大灰狼全身的毛燃烧，成了一个火球，吃痛惨叫，张牙舞爪扭动着身子坠下深渊。
陆元跟它惊险撇开两步距离，朝山崖这边荡来。
老雕爷悬着的心这才落下，出了一身虚汗，双腿无力，背贴着山崖石壁，缓缓蹲下。
低头一看，裤裆湿了。
“靠他娘，又拉一裤兜子。”
他见藤蔓绳索垂下绷直了，立马起身，握着绳索往下望，见陆元正攀着绳索，手脚并用往上爬。
山崖对岸群狼呜鸣，顺着崖壁往上跑，要绕过山涧追过来。
老雕爷努着劲，往上拽绳子，多拽一寸是一寸，这鬼地方太他娘瘆人了，得赶紧离开。
陆元终于带着小狼崽爬了上来，嘴巴笑的要咧到耳根，撑开乾坤袋，说道：
“阿爷，看，狼崽儿！”
老雕爷扫了一眼，解开绑在树干上的绳子，又解开跟藤蔓绳索打结的那头，麻利的盘起绳子，往肩上一挎：
“快走！”
一老一少攀着崖壁，很快来到山崖顶上。
回头望一眼，幽谷深深，回想方才的惊险，心有余悸，沿着一条蜿蜒山道，快速朝南向下山。
每走一大段路，陆元按照老雕爷的话，撒一泡尿，说是留下气味儿，好让白狼妖顺着气味儿找到他们。
两人一路奔跑，喉咙火辣辣要冒烟，终于到了山下。
云霞散去，天色擦黑。
明天是十五，月亮接近满圆。
来到溪水边。
一路尿，加上出汗，陆元感觉身上的水被榨干了，趴在溪水边，咕嘟咕嘟喝一肚子水后，痛痛快快洗把脸，一屁股坐在青石上。
晚风一溜，浑身清爽，舒坦。
老雕爷站在溪水下游处洗了洗身上，又把拉了一裤兜子的裤子快速搓洗下，这才回到岸上。
他让陆元搭把手拧干裤子，甩了甩，赶紧穿上，勒紧腰带，收拾好东西，又慌忙奔逃。
“阿爷，现在去哪？”
“葫芦口，在那杀白狼妖。”
来到葫芦口。
夜幕彻底落下，圆月更亮了。
陆元这才明白，阿爷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猎杀白狼妖。
这里是山间的‘一线天’，两侧是陡峭的崖壁，入口狭窄，往里走两侧越来越宽，再往里走的路被巨石封死了。
整个地形，形似葫芦。
“阿爷，巨石封死的路不像是天然的，像是人为，崖壁上有打斗的痕迹，有刀痕，有……”
陆元举着火把，四处扫视。
这里很明显发生过激烈打斗，而且参与战斗的人实力不凡。
“咱们没功夫琢磨这个，能杀白狼妖就行。”
老雕爷把三股钢叉靠在葫芦口石壁上，从腰间抽出柴刀，催促道：
“赶在白狼妖来之前，跟我去砍些干柴，堆在口子上。等白狼妖进入这道口，放火封路，接下来就是你们两个的较量。”
“杀了白狼妖，你交差，迈过砍头这道坎儿。”
“要是杀不了，咱爷俩都要交代这。”
听阿爷这么一说，陆元顿时紧张起来，时间紧迫，把两个狼崽子放在干草堆里，抽出斩妖刀去砍干柴。
葫芦口约两丈宽，需要大量的干柴堆砌，才能起到放火封路的作用。
好在附近有不少枯死的树。
这些树不像是自然枯死，有的像遭雷击，树干被劈的残缺焦黑，有的被拦腰斩断，奇形怪状，像是以前发生剧烈打斗导致。
没功夫琢磨这些，陆元砍断两棵腰粗的枯树，折断树枝，斩断树干，一并拖到了葫芦口。
听从阿爷的安排，陆元把树干用斩妖刀劈碎，连同枯枝，在葫芦口堆起来。
为了让火势燃的快，又在附近拔些枯草，堆在柴堆上，整体有一人来高，只留下中间两步宽的道。
终于忙完最后一步，一老一少在葫芦口里点燃一堆篝火，盘坐下来歇息。
陆元转动树枝，炙烤着路上顺手打山鸡。
鸡皮焦黄，滋滋冒着油脂。
他腿上卧着的两只毛茸茸的小狼崽儿一天没有吃奶，闻到香味，馋的唧唧叫。
老雕爷要颜面，也不好意思烤湿裤子，摘下腰间的葫芦，仰头灌口酒，递给陆元：
“喝一口，解乏壮胆儿。”
陆元接过来，仰头灌了一口烈酒，咧嘴哈一声，递回阿爷，问出心里的疑惑：
“阿爷，白狼妖这么狡猾，它会上当进来吗？”
老雕爷望着葫芦口外，自信哼笑一声，回道：
“狼妖狡猾凶残没错，论做事，比人讲究太多，而且有仇必报。”
“你抓了人家的崽儿，杀了人家媳妇儿，闻着味儿追到天边也会逮你，夺回崽子。”
“甭愁它不进来，想好过会怎么弄死它。”
陆元打趣道：
“要是我战不过它呢？阿爷你是不是先回去，总比我们两个交代这强。”
“走，往哪走？”
老雕爷瞥了他一眼，哼笑道：
“是我带你去救王家村，把你撂在这，我自己回去，还不被人戳穿脊梁骨，你娘那边我咋交代？”
“唯一能做的，就是赌你赢。”
“就是死，我也得死在这，不能老死在村里。”
陆元撕下来一条山鸡腿，递给阿爷，心中的芥蒂放下，也许他只是想把欠老爹的恩情还了。
用跟他毫不相干，甚至让他厌恶的人的命，救恩人的孤儿寡母。
他这么做，有更好选择吗？
没有。
自己掏狼崽子自以为傲，还利用它们把身为父亲白狼妖引到葫芦口猎杀掉。
是善，还是恶？
这世间好似炼狱，只为活着。
老雕爷呲牙撕下来一块肉咀嚼，陪陆元孤注一掷，背水一战的他，不停的往嘴里灌酒壮胆儿，要是再拉一裤兜子，可就让孙子笑话了。
两人吃完一只烤山鸡，酒也喝的差不多了。
一股妖风吹入葫芦口，地上的篝火剧烈晃动。
“来了！”
老雕爷一把抓过两只狼崽子，一手拎着柴刀，站起身，说道：
“我挟持两个狼崽子好让它分心，也算是老头子出力了。”
他说完，朝葫芦口深处走，手中的狼崽子被揪着皮，痛得叽叽哇哇叫。
陆元猛然抬头，不禁脊背发寒，缓缓起身，如临大敌。
体魄比牛还大的白狼妖，长毛雪白，散发着紫黑色雾气，双眼赤红冒火，迈着优雅的步伐，穿过葫芦口的柴草堆，走了进来。
狼王眼神中透露着诡异霸道，仿佛可以杀戮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