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操场还浸在薄雾里,草叶上的露珠折射着初升的阳光,像撒了一地碎钻。
新生们列队站好,军绿色的队伍在空旷的场地上蜿蜒成条长龙,哈欠声和整理衣扣的窸窣声混在一起,被晨风轻轻吹散。
赵浣溪站在队列里,腰杆挺得笔直,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操场入口瞟。黄头发被他用发胶固定得整整齐齐,连军帽的角度都对着镜子调了三次——用他的话说,“要让林学姐第一眼就看到最精神的我”。
“看什么呢?”我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再看教官要瞪你了。”
赵浣溪猛地回过神,慌忙收回目光,脸颊微微发红:“没、没什么,就是看看今天天气怎么样。”话音刚落,就听见队伍前方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女生的说笑声。
赵浣溪的脖子瞬间像装了轴承,“唰”地转了过去,看到了是林悦汐和何洛雪两个美女。
林悦汐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手里拿着本点名册,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发尾随着脚步轻轻晃动。
何洛雪跟在她的旁边,手里拎着个帆布包,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何洛雪笑得前仰后合,林悦汐则微微偏着头,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晨光落在她的脸上,柔和得像幅水墨画。
队伍里顿时起了点小小的骚动,几个男生悄悄交换眼神,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赵浣溪的耳朵尖“腾”地红了,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指节泛白。
“看来某人的早起没白费。”王星在他的耳边小声打趣,眼睛却也跟着林悦汐的身影转。
林悦汐走到队伍前面站定,目光轻轻扫过队列,声音清亮:“早上好,同学们。今天由我来点名。”她的目光落在赵浣溪身上时,似乎顿了顿,随即移开,嘴角的笑意却深了些。
赵浣溪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像是有只小鹿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他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军靴尖,却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像带着温度,在他背上轻轻停留了片刻。
“开始点名了。”何洛雪推了推林悦汐,眼里带着促狭的笑,“别光顾着看帅哥,耽误正事。”
林悦汐的脸颊微微泛红,嗔了何洛雪一眼,才翻开点名册:“张宇。”
“到!”
“李萌。”
“到!”
名字一个个念过去,像颗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细小的涟漪。
赵浣溪的手心渐渐冒出了汗,心里默默盼望着,又有点害怕轮到自己——既想听到她念自己的名字,又怕她念完就移开目光。
“王星。”
“到!”王星的声音洪亮,还故意挺了挺胸,引得何洛雪“噗嗤”笑出了声。
“陈河。”
“到。”我应声时,眼角的余光瞥见赵浣溪的肩膀在微微发颤。
“赵浣溪。”
终于轮到他了。
林悦汐念出这个名字时,声音似乎比刚才柔和了些,像春风拂过湖面。
赵浣溪猛地抬起头,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喊出:“到!”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飘,尾音都在发颤。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看见林悦汐对着他,轻轻弯起了嘴角。
那笑容很浅,却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瞬间驱散了赵浣溪的心里所有的忐忑。
林悦汐的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着星星,里面清晰地映出他的影子——那个穿着军绿军训服,黄头发在阳光下格外显眼的少年。
赵浣溪的大脑“嗡”的一声,像有烟花在里面炸开。他忘了自己该做什么,只是傻傻地看着她,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连教官在旁边咳嗽都没听见。
“看什么看?”教官的声音像颗石子砸进水里,“赵浣溪,出列站五分钟军姿!”
赵浣溪这才回过神,慌忙出列,却在转身的瞬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林悦汐已经低下头,继续点名,耳根却悄悄泛起了红晕,像被晨露打湿的桃花瓣。
站在队伍外的五分钟,赵浣溪觉得比站两个小时还短。阳光渐渐热起来,晒得他后背发烫,可心里却甜丝丝的,像含了颗糖。
赵浣溪能清晰地听见林悦汐的声音在队列上方回荡,每个字都像带着旋律,让他忍不住跟着轻轻哼唱。
导员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便往办公楼的方向走去。
过了不久,点名很快结束,林悦汐合上点名册,正准备说些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眉头微微蹙起,对何洛雪说:“导员让我现在过去一趟,说是有急事。”
“这么急?”何洛雪凑过去看了看,“那我们赶紧走吧,别让导员等急了。”
林悦汐点点头,又抬头看了眼队列,目光在赵浣溪身上停留了半秒,才转身和何洛雪一起往办公楼的方向走。帆布包在她的肩上轻轻晃动,马尾辫随着脚步划出轻快的弧线。
赵浣溪望着她们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点失落,又有点庆幸——至少,她刚才对他笑了。
“行啊你,”训练休息时,王星凑到他的身边,挤眉弄眼地笑,“林学姐对你笑了,这待遇可不一般。”
“她、她就是礼貌性的吧。”赵浣溪嘴上反驳,嘴角却咧到了耳根。
“礼貌性能笑到耳根发红?”我也加入打趣的行列,“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她念你名字的时候,声音都软了八度。”
陈默推了推眼镜,难得地接话:“根据微表情分析,嘴角上扬幅度超过十五度,伴随耳根泛红,大概率是产生了积极情绪。”
赵浣溪被说得脸红,却忍不住追问:“真的假的?”
“不信你看。”王星往办公楼的方向指了指,“林学姐刚才回头了。”
赵浣溪赶紧抬头,果然看见林悦汐正站在办公楼门口,似乎在往操场这边看。四目再次相遇,她像受惊的小鹿似的赶紧转过身,和何洛雪一起走进了楼里。
“看到了吧?”王星拍着他的肩膀,“这要是对你没意思,能回头看?”
赵浣溪的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他忽然想起自己口袋里还揣着颗薄荷糖,是早上特意买的,想着要是能碰到林学姐,就“顺便”给她。现在看来,说不定下午还有机会。
“我决定了,”赵浣溪攥紧拳头,眼睛亮晶晶的,“下午训练结束,我去办公楼附近等她。”
“这才对嘛。”我笑着鼓励他,“加油。”
赵浣溪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阳光照在他的黄头发上,泛着金色的光,像个刚得到糖果的孩子。
远处的办公楼里,林悦汐正坐在导员办公室里,手里拿着份军训考勤表,心思却有点飘忽。
导员在对面说着什么,她只听见了只言片语,脑海里反复回放的,却是刚才点名时赵浣溪傻傻的样子——黄头发在阳光下晃得人有点睁不开眼,被教官罚站时还偷偷回头看她,像只倔强又可爱的小狗。
“悦汐?你在听吗?”导员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啊?在听。”林悦汐赶紧回过神,脸颊微微发烫,“导员,您刚才说什么?”
导员无奈地笑了笑:“我说让你把这几份考勤表整理好,下午交给学生会。对了,刚才点名的时候,我看你对着一个黄头发的男生笑了,是你们班的?”
林悦汐的脸“腾”地红了,慌忙摇头:“不是,就是觉得他站军姿挺认真的。”
坐在旁边的何洛雪“噗嗤”笑了出来,故意大声说:“导员您不知道,那学弟可有意思了,前两天还送了悦汐一盒巧克力,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呢。”
“洛雪!”林悦汐瞪了她一眼,耳根却红得更厉害了。
导员看在眼里,笑着摇了摇头:“年轻真好啊。行了,你们快去忙吧,别耽误了下午的事。”
走出办公室,林悦汐伸手掐了何洛雪一把:“你胡说什么呢?”
“我哪胡说了?”何洛雪揉着胳膊,笑嘻嘻地说,“你刚才看他的眼神,都快拉丝了,还说对人家没意思?”
林悦汐被说得不好意思,加快脚步往前走,却在路过操场时,忍不住往训练的方向瞟了一眼。
赵浣溪正在练踢正步,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黄头发在阳光下跳跃,格外显眼。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
这一次,赵浣溪并没有躲闪,只是咧开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像得到了糖的孩子。
林悦汐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移开目光,嘴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她拉着何洛雪快步往前走,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融融的。
或许,这个有点漫长的军训,也没那么难熬。
至少,每天能看到那个黄头发的少年,在阳光下努力的样子,就像看到了青春里最明媚的光。
而那道光,正悄悄地向她靠近,带着薄荷糖的清爽,和巧克力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