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师从主殿一侧的珠帘后走出，我便知晓，太后为何能不药而愈了。
“太子哥哥，如今，你需要我做什么？”
看来，天师是同太后表明了身份。
此刻太后看天师的眼神，就宛如怀春的少女。
原是坠入深渊，痛苦心竭。
如今，她记忆中的少年郎回来了，她的心病自然不药而愈。
“此次，被送去和亲的公主是紫玉。”
天师开口，同我说。
我当即一怔。
“紫玉不是公主。”
说出这句话后，又立刻明白了。
紫玉虽然不是公主，但是当今的皇上没有孩子。
所以，只能从皇室宗亲中选一位宗室女子封为公主。
“那些王爷，都不舍自己的女儿，便纷纷举荐我。”
紫玉红着眼眸。
“皇上十分为难。”
紫玉低垂着头。
“大臣们都说，我们陆家的女儿，已经毁了名节，留在京中未必有好出路。”
紫玉说的毁名节，应当就是陆紫萱与王府护卫搂抱纠缠之事。
陆紫萱有孕，但是没有等来誉王的提亲。
那誉王根本就不认孩子是他的。
堂堂一个王爷，怎可能娶一个坏了名节的女子。
“鸢尾，此次，前往戕狼······”
天师的话还未说完，我便已然会意。
“我代替紫玉去。”
戕狼是秽的起源，也该是它终结的地方。
“戕狼？”
大嘴眨巴着眼。
紫玉则是惊诧地望向我们。
“不行！阿鸢，你本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此恩情还未报答，怎么能······”
紫玉自己虽不愿去和亲，但是，她也不希望我去。
“神女和亲，必然是众望所归，更何况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
我望向紫玉笑着说道，希望她不要为此愧疚。
“为了自己？”
她不解这是何意。
“我的身体里，住着一只妖，一只可毁灭这俗世的妖。”
我如实同紫玉说。
“那妖便是在戕狼诞生的。”
紫玉诧异地张着嘴，不知说什么才好。
“对了，还有一事。”
紫玉似想起了什么。
“那戕狼来使苍原，要寻你，不，是寻什么海日，说让她陪嫁，说她是戕狼的罪奴。”
海日，还是这个名字好些。
什么凰绮梦，实在是太过拗口了。
在王府参宴时，我便发现了。
那苍原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叨了我。
看来，他和凰绮梦有仇。
“对了，他还说，那个海日是叛逃至此的赫鲁的女儿？”
紫玉蹙着柳眉。
“那赫鲁也要被送回。”
之前朝廷收留了他，怎么说送回就送回，我想皇上也是够善变的。
“是九龙阁那位，同意戕狼族将人带走的，皇上哪里有实权？”
太后低垂着眸子，面色忧愁。
“太后可否将陛下，请过来商谈一番？”
我想见皇上，可是皇上不肯见我。
“太子哥哥，已经让哀家去请了。”
太后立马将视线移向天师。
“太子观月已经死了，如今我是玄清。”
天师冷冷开口。
“半生已过，你不必太过执着于前尘往事。”
天师面色冰冷，语调淡漠。
太后那双有了神采的眸子，在这一瞬黯淡了下去。
“太子哥哥是怪婉宁嫁给反贼么，当时······”
太后想解释。
“不，王朝的覆灭，应是我错的，母后说过娶了你，便能稳住大局。”
天师说到此处，顿了顿。
但终究，还是要同太后说清。
只是不等天师说出，当年是他不愿娶太后，才加快了陆家的叛变。
太后便突然开口打断。
“罢了！从前种种不必说了，如今你需要我做什么？”
太后不想亲耳听到，当年的真相。
她宁可骗自己观月太子是爱过她的。
“太后，皇上来了。”
福嬷嬷从殿外走来通传。
太后立马收回黯淡的眸光，望向殿外。
皇上一袭龙袍，缓步而来。
他应是涂抹了脂粉，用于掩盖自己惨白的气色。
身上的尸气，他则是用香囊来遮掩。
看到我们，他不觉意外。
只是冲着我们微微点头。
“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上问安。
太后便示意皇上坐下。
“这几日，朕亦是深思熟虑良久。”
他的神情凝重。
“朕这只雀鸟，注定飞不出紫禁城了，但朕希望下一位君王，能与朕不同，成为真真正正手握实权的帝王！”
皇上似已下定了决心，想要放手一搏。
“朕曾命人查阅了无数，关于黑龙的记载，可皆无所获，直至查到天隆寺。”
皇上说到此，压低了声调。
“天隆寺，智心方丈曾镇压过一条黑龙！”
皇上的话音刚落，大嘴突然抬起手一拍脑门。
“哎哟！瞧我这记性，对对对，是智心，我听那妖龙说过什么智心老秃驴。”
大嘴把那日龙临渊在林子里吃和尚的事儿，又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原来那位智心方丈，还在四处寻龙临渊。
“皇上为何······”
我本想问皇上，为何不告知智心方丈龙临渊在此。
但又立刻明白了，或许龙临渊死了，皇上也活不成了。
“朕若一日不饮龙血，就会全身溃烂而亡。”
皇上此刻，也不再隐瞒遮掩。
世人哪有不怕死的？
皇上原也有一位喜欢的后妃，可她无意间发现了龙临渊的存在，便只能被抹杀。
从那一刻起，皇上就有了想除龙临渊的心。
我们的出现，只是给他下定了这个决心。
“与其一辈子受制于人，我愿意为江山百姓除了这后患。”
皇上看向我。
“一本典籍中记载，神女的血可治尸煞，她是妖龙的弱点，朕想，或许杀了神女妖龙亦会死去。”
而那神女的模样，并非他从梦中看到的，而是从那本典籍之中看到的。
“你就是那神女，听闻是龙的新娘！”
皇上说到这顿了顿。
之前，他喝了凰绮梦的血许久，尸煞都未解开。
所以，他对典籍产生了怀疑。
后来天师与他言明一切，他才知晓，竟还有换皮一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要杀我们丫头！”
大嘴立马挡在了我的面前。
皇上苦笑摇头。
“朕如今希望玄清天师到天隆寺，先将智心方丈请到京中，一起商讨如何屠龙！”
屠龙二字，让太后都吓得面无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