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在夜色中穿行,神农架的密林如同无尽的迷宫。夜枭的银白色左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指引着安全的路径。苏倾城紧跟在担架旁,时刻关注着韩煜的状态——他依然沉睡,但眉头不时皱起,仿佛在经历一场激烈的梦境。
“他还要昏迷多久?”苏倾城忍不住问道。
夜枭头也不回地回答:“取决于他需要回忆多少。‘仲裁者’的记忆传承不是普通的记忆,而是跨越千年的血脉印记。”
“血脉印记?”
“你可以理解为基因记忆。”夜枭的声音低沉,“每一代‘仲裁者’在觉醒时,都会继承先祖的部分记忆和经验。韩煜的情况更特殊——他是末代‘仲裁者’,可能承载着最完整的传承。”
苏倾城握紧了韩煜的手,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微弱脉动。她突然想起韩煜曾经提到过的童年噩梦——总是梦见自己站在一座巨大的石碑前,石碑上刻着模糊的文字,周围是无尽的迷雾。当时她以为只是普通的梦境,现在看来,那很可能是血脉记忆的碎片。
队伍前方突然出现一片开阔地,中央矗立着几座低矮的石屋,看起来像是某个废弃的村落。
“休息十分钟。”夜枭下令道,“检查装备,补充水分。”
队员们迅速分散警戒。苏倾城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依然紧握着韩煜的手。姜宥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水。
“你不该瞒着我。”苏倾城直视他的眼睛,“关于韩煜的事,关于‘守望者计划’。”
姜宥苦笑一声:“保密条例。况且,直到今天之前,我们也只是怀疑,无法确定韩煜就是档案中失踪的那个少年。”
“你们是怎么怀疑到他的?”
“三年前,韩氏集团旗下一家生物实验室发生了一起‘意外’。”姜宥压低声音,“官方记录是化学品泄漏,实际上……是某种‘混沌’衍生物突破了收容。当时在现场的员工全部遇难,除了韩煜——他不仅毫发无损,还独自封印了那个衍生物。”
苏倾城心头一震。三年前,正是韩煜突然对她态度转变的时间点!那次“意外”后,他变得若即若离,总是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挣扎着什么。
“他当时就觉醒了‘仲裁者’的能力?”
“不完全觉醒,只是本能反应。”姜宥摇头,“真正的觉醒需要契机,比如……遇到混沌道标的载体。”
苏倾城沉默了。所以韩煜的疏远,是因为察觉到了她体内的异常?还是因为害怕自己会给她带来危险?
正当她思索时,担架上的韩煜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他的额头渗出冷汗,呼吸变得急促,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像是在与某个看不见的存在对话。
“韩煜!”苏倾城立刻俯身检查他的状况。
夜枭和姜宥也迅速围拢过来。夜枭的银白色左眼紧盯着韩煜,突然脸色大变:“不好!他的意识陷入了记忆迷宫深处!如果找不到回来的路,可能会永远迷失!”
“怎么帮他?”苏倾城焦急地问。
“只有你能做到。”夜枭严肃地看着她,“作为混沌道标与秩序印记的平衡者,你的意识可以成为他的路标。但风险极大——如果他的记忆中有太多黑暗,你也可能被吞噬。”
苏倾城没有丝毫犹豫:“告诉我怎么做。”
夜枭从怀中取出一个古朴的青铜罗盘,上面刻满了与姜宥的符箓相似的符文。“握住他的手,将你的意识沉入他的灵台。这个罗盘会引导你找到他。”
苏倾城接过罗盘,立刻感到一阵奇异的温热从掌心传来。她深吸一口气,握住韩煜的手,闭上眼睛。
“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迷失自我。”夜枭最后警告道,“他的记忆可能……很残酷。”
苏倾城点点头,放松身心,任由罗盘的力量引导她的意识下沉、下沉……
仿佛穿过一层粘稠的水膜,苏倾城的“视线”突然清晰起来。她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幽暗的长廊中,两侧是无数悬浮的记忆碎片,如同破碎的镜面,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场景。
“韩煜?”她呼唤道,声音在长廊中回荡。
没有回应。苏倾城开始向前走,仔细观察两侧的记忆碎片。大多数碎片都模糊不清,但偶尔有几片格外清晰——
一个瘦小的男孩蜷缩在实验室的角落里,周围是穿着白大褂的身影;
少年时期的韩煜站在雨中,面前是一座无名墓碑;
成年后的他在深夜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屏幕上的苏倾城照片发呆……
这些碎片散发着孤独与压抑的气息,让苏倾城心头刺痛。她加快脚步,向长廊深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扇巨大的石门,门上刻着两个古朴的大字——“守望”。门前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背对着她。
“韩煜!”苏倾城喊道。
身影缓缓转身——确实是韩煜,但又不是。他的面容成熟了许多,眼神沧桑而沉重,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
“你不该来这里。”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与之前在帐篷里借他之口说话的存在如出一辙。
“我来带你回去。”苏倾城坚定地说。
“回去?”韩煜——或者说,记忆中的“仲裁者”——苦笑一声,“回到那个充满谎言和背叛的世界?我已经记起来了,苏倾城。记起了我是谁,记起了我的使命,也记起了……他们对我做过什么。”
“他们是谁?”
“那些妄图利用‘仲裁者’力量的人。”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二十年前,他们发现了我,一个天生具有‘仲裁者’血脉的孤儿。他们将我带到实验室,用各种方法刺激我觉醒……电击、药物、精神折磨……”
苏倾城的心揪紧了。难怪韩煜从不提起童年,难怪他对陌生人总是保持距离。
“后来呢?”
“后来我逃走了,在混沌衍生物袭击实验室的混乱中。”韩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失去了大部分记忆,被韩家收养。直到三年前那场‘意外’,部分能力才重新觉醒。”
他走向苏倾城,伸手轻抚她的脸颊:“然后我遇见了你。一开始我只是被韩家派去监视你,但渐渐地,我发现自己无法控制地被你吸引。不是因为任务,而是因为……你体内的混沌道标在呼唤我的血脉。”
苏倾城握住他的手:“所以这就是你后来疏远我的原因?你害怕自己会伤害我?”
“我害怕的是真相。”韩煜的眼神复杂,“我逐渐恢复的记忆告诉我,‘仲裁者’与‘平衡者’的相遇不是偶然,而是古老预言的一部分。我们的命运早已被书写,而结局……可能是毁灭性的。”
“什么预言?”
“当三印齐聚,天门将开。”韩煜指向石门,“混沌道标、秩序印记、仲裁之眼——三印齐聚之时,通往‘源界’的门户将开启。守望者与播种者的千年战争,将迎来最终决战。”
苏倾城突然想起夜枭胸前的徽章——那枚形如眼睛的青铜徽章,很可能就是“仲裁之眼”的象征!
“所以‘守夜人’是……”
“‘守望者’的现代传承。”韩煜点头,“而他们的敌人‘播种者’,则是那些试图打破平衡、释放混沌的疯子。二十年前实验室的背后,就有‘播种者’的影子。”
苏倾城的大脑飞速运转,将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如果韩煜所言属实,那么他们卷入的是一场跨越千年的古老战争,而她和韩煜,竟然是这场战争的关键棋子!
“现在你明白了。”韩煜松开她的手,“回去吧,苏倾城。趁你还能离开。”
“不。”苏倾城坚定地摇头,“我不会丢下你。无论什么预言,什么命运,我们一起面对。”
韩煜怔怔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动摇。就在这时,整个记忆空间突然剧烈震动!石门上的“守望”二字开始流血,周围的记忆碎片纷纷碎裂!
“怎么回事?”苏倾城惊呼。
“有人在干扰!”韩煜脸色大变,“是‘播种者’!他们感应到了我的完全觉醒,正在试图通过精神链接入侵我的记忆!”
震动越发剧烈,长廊开始坍塌。韩煜一把抓住苏倾城的手:“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如果记忆空间完全崩溃,我们的意识都会受损!”
“怎么走?”
“相信我!”韩煜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无论发生什么,记住真实的我——不是‘仲裁者’,不是棋子,只是那个爱你的韩煜。”
说完,他用力推了她一把!
苏倾城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仿佛从高处坠落。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依然紧握着韩煜的手。青铜罗盘在她掌心发烫,几乎要灼伤皮肤。
“欢迎回来。”夜枭松了口气,“你去了将近十分钟。”
苏倾城顾不上回答,立刻查看韩煜的状况——他的颤抖已经停止,呼吸平稳,但依然没有醒来。
“他为什么还不醒?”
“记忆链接被强行中断。”夜枭检查了韩煜的瞳孔,“他的意识可能受了震荡,需要时间恢复。”
姜宥走过来,神色凝重:“刚收到总部消息。神农架外围出现大量身份不明的武装人员,疑似‘播种者’势力。我们必须立刻转移。”
“去哪里?”苏倾城警觉地问。
“‘守望者’的一处安全屋。”夜枭收起罗盘,“在那里,我们可以保护韩煜,直到他完全觉醒。”
队员们迅速整装待发。苏倾城帮韩煜擦去额头的冷汗,心中五味杂陈。她终于知道了韩煜隐藏的秘密,却也陷入了更深的谜团。
“无论你是谁,我都会陪着你。”她轻声承诺,“我们一起打破那个该死的预言。”
远处,第一缕晨光穿透密林,照亮了前行的路。而在更远的地方,未知的敌人正悄然逼近,一场跨越千年的战争,即将迎来最激烈的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