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文合上账本，笔尖离开纸面时发出轻微的响动。他抬头看向货架，目光在那一排排整齐的蓝色和绿色瓶子上停留了几秒，像是想起了什么。
“我倒是有个人选。”薛文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让站在柜台边的秦雨听见。
秦雨正低头翻着笔记本，听到这话抬起了头。
“是我从小一块长大的，叫陈浩。”薛文继续说，“就住在这条街往西第三个巷子，走路十分钟能到。他爸妈以前在物流站干活，后来站点拆了，两人就歇了。陈浩自己呢，不爱说话，但做事稳当。前些年在菜市帮人搬货、理货，干了三年，老板走的时候还特意留了联系方式，说以后有活第一个找他。”
秦雨没接话，手指轻轻敲着柜台边缘。她视线落在洗发水货架上，标签贴得整整齐齐，瓶身反着光。
“老实是好事。”她终于说了句，“可店里现在不是光收钱那么简单。要管库存，要看冷柜温度，顾客买多了闹意见也得处理。有时候我出门，一整天都回不来。”
薛文点头，“我知道。他不是那种会乱来的人。我了解他。”
店里安静下来。冷柜低鸣，门外风铃偶尔晃一下，发出轻响。
过了几秒，秦雨忽然问：“你朋友他最近在做什么？”
“在家待着。”薛文答得干脆，“之前打过零工，送外卖、扛快递，但都不长久。他说不想东奔西跑，想找份稳定的事做。”
“包吃，月结工资，有提成。”秦雨重复了一遍之前的条件，“你觉得他会愿意？”
“肯定会。”薛文眼神亮了些，“这种机会现在不好找。他又住得近，来去方便。”
秦雨盯着货架看了两秒，转身走到靠墙的小桌旁，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水有点凉了，她皱了下眉，又放下杯子。
“先见一面吧。”秦雨说。
薛文点头，“行，那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秦雨没反对，只说了句：“别说是确定录用了。就说我想找他聊聊，看看合不合适。”
薛文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找到“陈浩”这个名字，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
“喂，薛文？”
“嗯，是我。”薛文语气自然，“我这边有个活，稳定，包吃，月结工资，还有提成。你要不要来试试？”
那边顿了一下，“真的？什么类型的？”
“便利店，就在老街口这家铺子。你来过吧？”
“去过，买过米。”
“就是这儿。”薛文说，“我老婆，想先见你一面，聊几句，看你适不适合。”
电话那头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
“我现在就能过去！”陈浩声音明显高了，“你说个时间，我马上到。”
薛文看向秦雨。
秦雨抬手看了看表，六点十七分。天还没全黑，街上人来人往。
秦雨点头。
薛文对着手机说：“行，来吧。我们在店里等你。老街口，进门右手有冷柜的那个铺子。”
“记住了！我二十分钟内到！”
电话挂断。
薛文把手机放回口袋，脸上松了口气。
“他还挺积极。”秦雨说，“这点不错。”
“他一直这样。”薛文笑了笑，“有事从不拖。”
“你说他不爱说话？”秦雨突然问。
“嗯，话少。”薛文点头，“但交代的事都能做完，而且不出错。有次菜市进了一批冻虾，别人忙着清点，他发现包装漏气，立刻拦下来，给老板避免了损失。”
“哦？”秦雨挑眉，“他还懂这些？”
“不算懂，就是细心。”薛文说，“他知道哪些东西容易坏，什么时候该检查温度。虽然没学过，但干久了有经验。”
秦雨点点头，没再说话。
秦雨走到货架前，伸手调整了一个歪了的标签。瓶子重新对齐，标签朝外。
“我希望这个人来了之后，能让薛文你轻松一点。”秦雨说，“你以后要管总账，还得盯物资进出，不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如果招来的人反而让你更累，那就没意义了。”
薛文明白她的意思，“我会看着的。真不合适，我不会让他留下。”
秦雨嗯了一声，回到柜台后坐下，继续翻笔记本。其实她没在看内容，只是手指一页页翻过去，眼睛时不时瞟向门口。
薛文也没再坐下，站在柜台边整理明天要核对的供货单。他动作慢，一笔一笔写得很认真。
时间一点点过去。
六点三十五分，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风铃响了。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只手伸进来扶住门框，紧接着是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的年轻人走进来。他头发短，脸微黑，肩膀宽，进门后第一眼就看向柜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