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齿轮转动的童年
陆念风学会的第一个词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是“咔嗒”。
那时她刚满周岁,正趴在地毯上啃陆则言做的木质积木,突然听见书房传来齿轮转动的轻响,小身子一扭,含糊不清地吐出两个字:“咔嗒……”
陆则言手里的螺丝刀“当啷”掉在地上,冲出来把女儿举过头顶,眼里的光比任何机械零件都亮:“念念会说话了!她懂齿轮的声音!”
苏晚靠在门框上笑,看着父女俩在客厅里转圈。阳光透过落地窗,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地板上,像幅流动的画。地毯上散落着陆则言特意做的迷你齿轮玩具——边缘磨得圆润,转动时会弹出彩色的小球,是他熬了三个晚上的成果。
念念周岁宴那天,陈默抱着个巨大的礼盒来,拆开是套粉色的机械积木。“则言,你可不能把闺女养成小工科男。”他捏着念念的小肉手晃了晃,“得让她知道,粉色和齿轮能共存。”
陆则言把积木倒在地毯上,耐心地教念念拼小火车。小家伙抓着齿轮往嘴里塞,被他轻轻捏住下巴:“这个不能吃,是用来转的。”他转动齿轮,火车头“咔嗒咔嗒”地往前跑,念念瞪着大眼睛,突然拍着小手笑起来,口水顺着下巴往下滴。
苏晚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陆则言给她的第一本《小王子》。原来那些藏在齿轮里的温柔,真的会遗传——他当年对着机械鸟发呆的样子,和现在教女儿拼积木的神情,几乎一模一样。
念念两岁时,成了季风书店的“小老板”。每天早上跟着陆则言下楼开门,会奶声奶气地对客人说“欢迎光临”,然后搬着小板凳坐在柜台后,用蜡笔在纸上画歪歪扭扭的齿轮。有次老顾客逗她:“念念,你画的是什么呀?”
她举起画纸,骄傲地仰起脸:“爸爸的心跳!”
陆则言正在整理书架,闻言动作顿了顿,转身时眼里泛着湿光。苏晚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他:“你看,她懂你。”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很轻:“是你教得好。”
书店的阁楼被改造成了“念念的实验室”。墙上贴着她的涂鸦,桌上摆着陆则言做的微型太阳系模型——齿轮带动着九大行星转动,地球旁边粘着个小照片,是念念的笑脸。每天傍晚,父女俩都会在这里待上一小时,陆则言教她认零件,她则把齿轮往他头发里塞,笑声像风铃一样脆。
有天苏晚加班晚归,推开阁楼门,看见念念趴在陆则言腿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个小齿轮。他正低头给她盖毯子,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蝴蝶。桌上的台灯照着本摊开的画册,是他亲手画的《齿轮宝宝历险记》,主角是个长着齿轮耳朵的小女孩,正骑着机械鸟飞过季风书店。
“画到第几页了?”苏晚轻声问。
“她今天问,为什么月亮不转圈。”他指着画册上的月亮齿轮,“我说,因为它在等星星,就像爸爸等你回家。”
苏晚的心像被温水泡过,软得发涨。她坐在他身边,看着女儿熟睡的脸,突然觉得,所谓幸福,不过是冬夜里的一盏灯,是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是此刻身边两个呼吸交叠的人。
念念三岁生日那天,陆则言送了她一辆小自行车。车身是淡蓝色的,车把上装着个迷你风车,转动时会带动铃铛响。他蹲在地上教她骑车,大手握着她的小手,一遍遍地说:“别怕,爸爸在。”
苏晚举着相机,看着女儿摇摇晃晃地往前蹬,看着陆则言跟着跑,后背的衬衫被汗浸湿,突然想起他们刚认识时的样子——他站在书店门口,白衬衫,旧藤椅,像幅安静的画。而现在,他的画里多了色彩,多了笑声,多了属于家的烟火气。
傍晚,念念终于学会了骑车,在书店门口的梧桐树下转圈,风车“叮铃叮铃”地响。陆则言站在旁边,张开双臂等着她扑过来,脸上的笑比阳光还灿烂。苏晚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背上。
“陆则言,”她说,“谢谢你。”
“谢什么?”他转过身,把她和扑过来的念念一起圈进怀里。
“谢谢你让齿轮转成了家。”
风穿过梧桐树枝,带着郁金香的甜香。远处的街灯亮了,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串咬合的齿轮,紧紧地连在一起。苏晚靠在陆则言怀里,听着女儿的笑声,听着风车的铃铛声,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这个春天,和往后无数个春天,都会这样温暖下去。
因为爱,从来不是静止的画。
是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是季风吹过的“沙沙”声,是一代又一代,藏在时光里的,永不褪色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