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一次远行
当小朱的飞羽镶上第一道银边时，朱砂做出了一个决定——带雏鸟们进行一次真正的远行。不是在熟悉的红豆林周边觅食，是飞往三公里外的青冈山，那里有片野生的樱桃林，此刻正挂满玛瑙般的果实，也是他年轻时学习独立的地方。
出发前的清晨，墨痕仔细检查着孩子们的羽毛。她用喙替小墨梳理打结的飞羽，那里沾着昨夜的露水，像挂着串透明的珍珠；又帮小朱整理尾羽，绒毛间藏着片干枯的枫叶，大概是它昨天玩耍时沾上的。“记住暗号，跟着我们的翅膀。”她的鸣叫里带着叮嘱，像母亲替远行的孩子整理行囊。
朱砂站在最高的树枝上，观察着风向。东南风正温柔地拂过红豆林，适合飞行——逆风时翅膀会消耗更多体力，顺风则容易偏离方向，这种不疾不徐的侧风，是最好的“引路者”。他展开翅膀示范，飞羽的弧度随着气流轻轻调整，像在空气中画着精准的弧线。
小墨兴奋得尾羽直颤，不等信号就想起飞，被朱砂用喙轻轻按住。“飞行不是炫耀。”他发出低鸣，声音里带着父亲的威严，“要学会看云，辨风，记路，不然会迷路。”小墨委屈地低下头，却也乖乖地站在原地，等待出发的信号。
当第一缕阳光越过青冈山的山脊时，朱砂发出了“启程”的暗号。他率先振翅，翅膀划出的气流带着熟悉的节奏；墨痕紧随其后，飞行时特意放慢速度，让雏鸟能轻松跟上；小墨像支离弦的箭，冲在最前面，却不忘时不时回头确认家人的位置；小朱则紧紧跟着母亲，翅膀的频率和她保持一致，像片被风吹动的影子。
离开熟悉的红豆林后，风景渐渐变得陌生。树木从高大的红豆树变成低矮的栎树，灌木丛里多了带刺的藤蔓，甚至连空气的味道都变了——混着松脂的清香，和红豆林的甜香截然不同。小朱有些紧张，“唧唧”叫着靠近墨痕，得到母亲用翅尖的安抚后，才重新稳住了飞行的姿态。
朱砂在中途选择了一处溪流作为休息点。这里的水面平静，倒映着蓝天白云，是补充水分的好地方。他教雏鸟辨认“安全水源”的特征：水流缓慢，岸边有茂密的植被遮挡，水底没有反光的鳞片（那可能是潜伏的鱼类）。小墨学着父亲的样子低头饮水，却被水面自己的倒影吓了一跳，翅膀拍打着水面溅起水花，引得大家都笑了。
小朱则发现了新乐趣。它在溪边的鹅卵石上发现了几只吸附的石蛾幼虫，用喙轻轻一啄就叼了起来，鲜嫩的汁液在嘴里爆开，立刻发出“食物暗号”。当家人围过来分享时，它的眼里闪着骄傲的光，像个找到了宝藏的小探险家。
再次启程时，天空出现了几片灰云。朱砂抬头看了看，发出“加速”的暗号——他知道，这种云往往带着突如其来的阵雨。小墨立刻加快了翅膀的频率，小朱虽然有些吃力，却也咬紧牙关跟上，墨痕飞在它身边，用翅膀替它挡住迎面而来的风。
果然，刚飞过一道山梁，雨点就密集地落了下来。朱砂立刻带领大家钻进一片茂密的竹林，竹子的叶片层层叠叠，像把天然的大伞。躲在竹林深处，听着雨点打在叶面上的“噼啪”声，看着外面朦胧的雨雾，小朱突然觉得，陌生的风景里也藏着温柔，就像这突然而至的雨，虽然打乱了行程，却也带来了竹林的清香。
雨停后，青冈山的轮廓在阳光下变得清晰。樱桃林就藏在山坳里，满树的红果像燃烧的火焰，连空气都染上了甜甜的味道。小墨第一个冲进去，翅膀扫过枝条，熟透的樱桃纷纷坠落，发出“噗噗”的轻响；小朱则小心翼翼地落在最矮的树枝上，啄食那些伸手可及的果实，红色的果汁沾在喙上，像涂了层胭脂。
朱砂和墨痕没有立刻进食，而是先巡视了整片樱桃林。他们发现林边有人类活动的痕迹——一个被丢弃的塑料袋，里面还残留着果核。朱砂立刻发出“警惕”的暗号，提醒孩子们远离林边，只在林子深处觅食。安全永远比美味更重要，这是远行的第一堂课。
樱桃林里不仅有果实，还有丰富的昆虫。小墨在树洞里发现一窝蜜蜂的幼虫，想起父亲教的“危险食物”暗号，立刻发出警示。朱砂飞过去，用喙小心地啄开树洞，取出幼虫分给家人，同时演示如何避开蜜蜂的攻击——沿着树干快速移动，不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小朱则在落叶层里找到了意外的收获：几只肥硕的蛴螬，正啃食着樱桃树的根。它没有贸然啄食，而是发出“求助”的暗号——这种蛴螬的外壳较硬，需要亲鸟帮忙弄碎。墨痕飞过来，用喙将蛴螬轻轻敲裂，看着小朱满足地吞咽，眼里的温柔像雨后的阳光。
夕阳西下时，樱桃林被染成一片金红。朱砂发出“返程”的暗号，声音里带着疲惫，却也有满足。归程的飞行比来时更轻松，顺风托着翅膀，连小朱都飞得平稳了许多。小墨不再冲在前面，而是和弟弟并排飞行，偶尔用翅膀碰一碰它，像是在说“别怕，跟着我”。
当熟悉的红豆林出现在视野里时，小朱发出了欢快的鸣叫。它第一个冲进巢穴，用喙啄了啄巢里的绒羽，像是在确认“家还在”。小墨则落在最高的树枝上，对着夕阳展开翅膀，飞羽上还沾着樱桃的果汁，像枚光荣的勋章。
墨痕和朱砂并肩站在巢边，看着孩子们的身影，翅膀偶尔碰到一起，带着旅途的风尘和樱桃的甜香。朱砂突然觉得，这次远行不只是让雏鸟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也让他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孩子——小墨的勇敢里藏着细心，小朱的文静中带着坚韧，它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学习如何在风雨里飞行。
夜色渐浓，巢里的呼吸声渐渐均匀。小墨的喙边还留着樱桃的红痕，小朱的翅膀搭在母亲的背上，像条安心的小船。月光穿过藤蔓，在羽毛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在讲述着白天的奇遇。朱砂知道，这只是无数次远行的开始，未来它们会飞向更远的山林，遇到更复杂的挑战，但只要记得回家的路，记得彼此的暗号，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就像此刻巢外的风，带着青冈山的樱桃香，也带着红豆林的熟悉气息，在羽毛间轻轻流淌，像首关于成长的歌谣——从依赖到独立，从胆怯到勇敢，从熟悉的枝桠，到更广阔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