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冬雪前的储备与悄然生长的担当
第一场霜冻来得猝不及防,清晨推开院门,田埂上的枯草都结了层白霜,踩上去“咔嚓”响。小浅缩着脖子跟在陈秀身后,浅黄的毛上沾了层白汽,像裹了层薄雪。它的体型又长了些,站在阿福身边,已经能到阿福的肩膀了,只是骨架还没长开,跑起来依然带着点少年人的莽撞。
冬天快到了,陈秀忙着储备过冬的食物。她把晒好的玉米脱粒,装在大缸里;把腌好的咸菜坛子搬到地窖;还杀了只自家养的老母鸡,用盐腌起来挂在屋檐下。小浅成了她的好帮手,她往缸里倒玉米,它就趴在缸边,帮着捡掉出来的玉米粒,偶尔趁她不注意,偷偷吞两颗,被发现了就摇着尾巴装傻,逗得陈秀直笑。
地窖在柴房最里面,阴暗潮湿,是储存蔬菜的好地方。陈秀每次下地窖,都要拿着手电筒,踩着木梯往下爬。小浅不放心,每次都跟着跑到地窖口,趴在木梯边等着,竖着耳朵听地窖里的动静,直到陈秀爬上来,它才摇着尾巴迎上去,用头蹭她的裤腿,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事。
有次陈秀在地窖里找红薯,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萝卜筐,萝卜滚了一地,她弯腰去捡,不小心崴了脚,疼得“哎哟”叫了一声。地窖口的小浅听到声音,立刻对着地窖“汪汪”叫,急得在原地转圈,还用爪子扒拉木梯,像是想下去帮忙。陈秀忍着疼,大声说:“没事,我马上上来。”小浅却不肯走,一直守在窖口,直到陈秀扶着墙慢慢爬上来,它才松了口气,赶紧用鼻子去闻她的脚踝,像是在检查伤势。
“傻狗,我没事。”陈秀摸了摸它的头,脚踝已经肿了起来,走一步都疼。小浅看她走路不方便,跑到院子里,叼来她平时坐的小马扎,放在她脚边。陈秀坐在马扎上,看着它忙碌的样子,心里暖烘烘的——这狗是真的长大了,懂得疼人了。
村里开始有人家杀年猪,杀猪的吆喝声隔着几条街都能听见。陈秀家不养猪,但每年都会买些猪肉回来,腌成腊肉过冬。这天,卖猪肉的王屠户推着板车路过陈秀家,隔着院墙喊:“秀婶,要不要猪肉?刚杀的,新鲜得很!”
陈秀让小浅去看看,它跑到院门口,对着王屠户“汪”了一声,然后回头对着陈秀叫,像是在说“是王屠户”。陈秀走出来,选了块五花肉和一扇排骨,王屠户帮着把肉送到院里,笑着说:“你家小浅越来越机灵了,跟个小管家似的。”小浅像是听懂了,尾巴摇得更欢,还叼来块干净的布,垫在肉下面,生怕把院子弄脏。
王屠户走后,陈秀开始处理猪肉。她把五花肉切成块,用盐和花椒腌上;把排骨剁成小块,装在袋子里,准备冻在院里的大水缸里——这是村里的土办法,冬天把食物放在水缸里,外面盖层厚棉被,就像个天然冰箱。小浅蹲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用鼻子闻闻肉香,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滴,却懂事地不去碰,只是眼巴巴地望着陈秀,小尾巴摇得像朵盛开的菊花。
陈秀被它逗笑了,切了块带肉的骨头扔给它:“给,馋鬼。”小浅叼起骨头,跑到枣树下,用爪子抱着啃得津津有味,“咔嚓咔嚓”的声音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啃完骨头,它没像往常一样把骨头藏起来,而是叼回陈秀脚边,用鼻子推给她,像是在说“你也吃”。陈秀笑着摇摇头:“我不吃,给你留着磨牙。”它才又叼回树下,仔细埋好。
冬天的柴火最金贵,陈秀每天都要去村外的树林里捡枯枝。小浅每次都跟着,它鼻子灵,总能在厚厚的落叶下找到干树枝,用嘴叼着,一趟趟运到陈秀的柴捆边。它的嘴被树枝划破了,渗着血珠,却毫不在意,依旧跑得欢实。陈秀心疼,把自己的手套摘下来,想给它套上,它却躲开了,大概觉得戴着手套不方便叼树枝,只是用头蹭了蹭她的手心,像是在说“没事”。
有天傍晚,她们捡完柴往家走,突然刮起了大风,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陈秀加快脚步,小浅也叼着树枝跑在前面,想快点回家。路过村口的石桥时,看到张大爷正蹲在桥边,对着掉进河里的柴捆发愁——他的柴捆没捆紧,被风吹到了河里,他年纪大了,捞不上来。
“张大爷,我帮您。”陈秀放下自己的柴捆,想去帮忙。小浅却先一步跳进了河里,河水已经很凉了,冻得它打了个寒颤,却还是奋力游到柴捆边,用嘴叼着柴捆的绳子,往岸边拖。柴捆浸了水,沉得很,小浅拖不动,急得“呜呜”叫。陈秀赶紧找了根长竹竿,伸到河里帮着往岸边勾,张大爷也在岸边拉绳子,总算把柴捆拖上了岸。
小浅从河里爬上来,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毛贴在身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张大爷看着它,眼圈有点红:“这狗,真是通人性。”陈秀赶紧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小浅身上,又把它抱起来往家跑。怀里的小浅抖得厉害,却还是用舌头舔了舔她的脸,像是在安慰她。
回到家,陈秀生了盆火,把小浅放在火边烤。阿福走过来,用舌头舔它湿漉漉的毛,舔得仔细,连爪子缝里的水都没放过。陈秀煮了碗姜汤,放了点红糖,晾温了给小浅灌下去。小浅大概是冻坏了,没挣扎,乖乖地喝了,喝完就趴在火边,眼皮越来越沉,很快就睡着了,小呼噜声混着柴火的“噼啪”声,在屋里轻轻响着。
夜里,陈秀被冻醒了,起来添柴火,看到小浅还趴在火边,身上盖着她的旧棉袄,睡得正香。她摸了摸它的耳朵,已经不凉了,才放了心。窗外的风“呼呼”地刮着,像是在预报雪的到来。陈秀看着火边的小浅,又看了看趴在门口的阿福,心里觉得踏实——有这两只狗陪着,再冷的冬天也不怕了。
第二天早上,果然下雪了。雪花像鹅毛一样飘下来,把院子里的枣树枝都压弯了。小浅醒过来,看到外面的雪,兴奋得“汪汪”叫,挣脱棉袄就往外跑,在雪地里打滚,浅黄的毛上沾满了雪花,像只毛茸茸的雪球。陈秀站在门口看着,笑着喊:“别跑远了,小心冻着!”小浅像是没听见,继续在雪地里撒欢,还叼着团雪跑到陈秀面前,把雪放在她脚边,像是在分享这份快乐。
冬天真的来了。屋檐下的腊肉冻得硬邦邦的,地窖里的蔬菜盖着厚厚的稻草,院子里的水缸结了层薄冰。陈秀不怎么下地了,每天坐在屋里纳鞋底,小浅就趴在她脚边睡觉,偶尔抬起头,看看窗外飘落的雪花,又把头埋进她的棉鞋里,继续呼呼大睡。阿福则守在门口,像个沉默的哨兵,听着外面的风雪声,偶尔对着远处的狗吠声回应两声。
储备过冬的日子,像首慢节奏的歌,平淡却踏实。小浅在这些日子里,慢慢褪去了少年人的莽撞,学会了体贴,懂得了担当。它不再是那只只会追蝴蝶、啃骨头的小狗,而是成了陈秀身边最可靠的伴,在冬天来临前,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个家添一份温暖,加一份安心,就像屋檐下的腊肉,地窖里的蔬菜,是寒冬里最实在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