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盒边缘的细纹没有再扩大,也没有继续震动。陈玄盯着它看了很久,手指轻轻抚过那道裂痕,触感像是一道干涸的血迹。他没有打开它,也没有尝试激活系统。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天刚亮,营地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值守弟子换班后不久,一名执事模样的人走到帐篷前,声音平静地宣布:“秘境已闭合,清查结束。所有人员准备撤离。”
陈玄起身,将残卷和玉盒收进储物袋。他走出帐篷时,风已经停了。远处的光门只剩下一圈淡淡的痕迹,像是被风吹散的灰烬。其他弟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人低声交谈,有人沉默地收拾行装。没人看他,也没人提起幽冥殿的事。
飞舟在半山腰升起,载着试炼归来的弟子返回玄霄宗。陈玄站在船尾,双手搭在栏杆上。噬金蚁咬伤的右膝还在隐隐作痛,每次颠簸都会传来一阵钝感。他没坐下,只是望着越来越远的荒原。
那一路上发生的事在他脑子里重新走了一遍。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启动系统模拟噬金蚁群的攻击路线,十七次失败才换来一次生路;想起石门开启时黑烟涌出的瞬间,他没有退;想起残魂入侵识海时那种冰冷撕裂的感觉,他咬破舌尖喷出精血才守住神志。
如果没有系统,他早就死了。
可现在系统沉寂了。药力耗尽后,识海一片空白,连最基本的推演界面都调不出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
但他在幽冥殿拿到了东西。
《血河魔经》残卷贴在胸口,温度始终没有降下去。这不是普通的功法,也不是谁都能练的。正道弟子抢夺它,是因为知道它的危险;执法队忌惮它,是因为它会吸食持有者的血气。可正是这本残卷,在残魂夺舍的最后一刻救了他。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节发白,掌心还有旧伤留下的茧。这双手从穿越那天起就没停过。从杂役房扫地劈柴,到演武场挨打还手,再到秘境里一刀斩断蚁后肢体——每一步都是拼出来的。
飞舟落地时,山门处已有执事等候登记。轮到陈玄时,对方翻开名册,抬头看了他一眼:“物品申报。”
“《血河魔经》残卷一册。”他说。
执事笔尖顿了一下,记录下来,没问来源,也没多话。这种态度让陈玄明白了一件事:长老的“暂缓处置”只是暂时压下风波,不代表事情结束。
他被分配到一间偏院,位置离杂役区不远,比以前住的地方大一些,但也冷清。屋内只有一桌一床一柜,墙角摆着油灯。他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关窗关门,然后从储物袋取出残卷放在桌上。
玉盒拿出来时,那道细纹还在,但依旧安静。
他盘膝坐下,开始调息。
真气在经脉中缓慢流动,带起点点刺痛。丹田空荡,灵力尚未完全恢复。他没有强行运转功法,而是用最基础的吐纳法稳定气息。呼吸渐渐平稳后,他的脑子也清晰起来。
他开始梳理整段经历。
落单遇袭是第一个危机。噬金蚁群来得突然,普通符箓和术法撑不过十息。他靠的是系统模拟出最佳突围路径,用爆炎符炸塌通道才脱身。
进入地下遗迹是第二个转折。玉盒与石门共鸣,说明这两样东西同源。而藏经阁禁地的符文他也见过,这意味着幽冥殿的存在不是偶然,而是被人刻意封印过的。
正道弟子围抢残卷是第三个节点。林寒和李岩察觉到了血河之力的气息,但他们没想到陈玄敢直接动手。那一战他用了“血河凝气”,以自身精血为引激发短暂爆发,击伤两人。后来更多人赶来,他靠着系统预判动作节奏逐个击破。
最危险的是残魂附体。那股邪念来自远古时期,目标是夺舍重生。他能活下来,靠的是最后一次模拟推演出的唯一可行方案——用压缩药力冲击识海,配合残卷封印反制。
这些经历里,最关键的依仗始终是系统。
但现在系统没了。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桌上的残卷上。
虽然失去了模拟功能,但他已经掌握了“血河凝气”法。这是用自身精血转化力量的秘术,风险极高,一旦失控就会反噬经脉。可他在系统里演练了十次才成功,现在哪怕没有推演辅助,也能独立施展。
而且他对局势有了新的认识。
正道视他为妖孽,是因为他拿了魔道传承。但他们不知道幽冥殿背后可能藏着更大的秘密。那座殿不是魔修建的,更像是某种古老封印。蚁后守护它,残魂阻止他靠近,说明里面的东西比想象中更危险。
他也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既不是完全的外人,也不是真正的核心弟子。宗门暂时不动他,是因为证据不足,也是因为残卷与他神魂相融。只要他不主动交出,别人就拿他没办法。
但这不代表安全。
丙和丁背后一定有人。长老出面调解的时间太巧,像是接到了什么消息才决定按下此事。接下来的调查不会轻松,说不定还会有人暗中动手。
他站起身,走到桌前点亮油灯。火光映在墙上,影子拉得很长。他看着那道影子,想起昨晚在帐篷里看到的一幕。那时他还只能被动等待,现在他已经想清楚了。
不管宗门怎么查,他都不会交出残卷。
也不再任人摆布。
他把残卷重新收好,玉盒放进储物袋最深处。窗外月光照进来,落在床边的地面上。他吹熄灯,盘坐入定。
呼吸慢慢变深。
意识逐渐沉静。
就在他即将进入深层调息状态时,储物袋中的玉盒忽然又震了一下。
很轻,但确实动了。
他睁开眼,右手缓缓按向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