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将手中的草案轻轻放在桌上，纸页边缘被晨风吹得微微翘起。他没有去压，只是盯着那行刚写下的结语看了两秒，随即转身推开临时指挥部的门。
苏婉儿已经在门外等了片刻，手里拿着一份打印好的文件。“施工队说东侧墙体承重结构需要加固，不然没法支撑后期设备安装。”她递过图纸，“如果改动太大，工期可能推迟。”
“不能等。”叶尘接过图纸快速扫了一眼，“传承工坊区必须按时启用。陈伯那边已经答应带学生来做首场示范，时间定在下周三上午。”
他迈步走向老剧院东侧空地，脚踩在尚未铺完的地砖上发出沉闷回响。几组工人正围着一根立柱讨论管线走向，见到他走近，有人停下工具让开位置。
“不是主展区，也不是附属区。”叶尘站到人群中央，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这个平台没有高低之分。三个区域——传承、创新、融合，各自独立运行，互不隶属。”
有人低声嘀咕：“可场地大小不一样，资源分配怎么算公平？”
“资源按需分配。”叶尘从随身包里取出一叠资料，“陈伯团队需要恒温防潮空间存放竹编半成品，我们给；林远他们要高速网络和投影接口，我们也给。谁提的需求合理，谁就优先保障。”
他顿了顿，看向远处正在搬运木架的老匠人，“传统怕失传，年轻人怕没机会。但我们不做选择题。你们要做的，是把条件落实到位，而不是替别人决定价值。”
现场安静了几息，随后有工人点头，开始重新标记施工范围。
当天下午，叶尘亲自带人进入文化中心内部勘测。水电线路图摊在临时办公桌上，他用红笔圈出几处关键节点。“这里加装双路供电，那边预留光纤接口。”他指着墙面，“传承工坊区明天通电，后天调试照明系统。”
苏婉儿在一旁记录，忽然抬头：“陈伯刚才打电话，说愿意拿出一盏祖传六角灯笼作为合作展品，但希望保留手工制作全过程的真实性。”
“正好。”叶尘拨通通讯器，“通知林远，今晚七点，见面谈。”
晚上六点五十分，林远提前到了。他站在门口看着正在检查插座线路的叶尘，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我带了AR演示方案，不知道……陈师傅能不能接受这种形式？”
“别想着说服谁。”叶尘直起身，“你是来交流的，不是来替代的。”
两人走进会议室时，陈伯已坐在桌边，手里握着一把未完工的竹条。见林远进来，他抬眼看了看，没说话。
叶尘坐到中间：“今天不谈流程，也不定规则。你们先互相讲讲，自己这行是怎么干的。”
林远打开平板，画面跳出一段动态投影。他刚要说技术原理，叶尘抬手打断：“用话说。他说的你未必懂，你说的他也听不明白。换种方式。”
林远愣住，随即深吸一口气：“我是做数字艺术的。我想让观众‘走进’一场异国节日，看到光影里的故事。就像……就像有人在你眼前点燃一盏灯，你能感觉到光是从哪里来的，温度是多少。”
陈伯低头摩挲竹条，缓缓开口：“我编灯笼三十年。每一根竹片都要削得厚薄均匀，火烤定型，编织时手指的力道差一点，整盏灯就不圆了。这不是手艺快慢的问题，是心能不能静下来。”
会议室陷入短暂沉默。
叶尘看着两人：“林远，你想要的‘光’，是不是也可以从这样一盏灯里透出来？”
林远眼睛微亮：“您的意思是……用实物做投影载体？”
“比如，”叶尘继续说，“陈伯编一盏真正的六角灯笼，你们用光影在上面呈现四季变化？竹纹不动，光影流转，虚实一起动？”
陈伯抬起头：“只要不破坏灯笼本身，我可以做。”
“那就定了。”叶尘拿出笔记本，“主题叫‘光之脉’，首演时间不变。你们各自准备素材，三天后交对接方案。”
走出会议室时，天色已暗。林远走在前头，脚步比来时轻快许多。陈伯落后几步，忽然停下，望着文化中心外墙上的施工灯出神。
“以前总怕没人接班。”他对身旁的助手说，“现在倒想看看，这盏灯能照多远。”
次日上午十点，平台建设进展发布会准时开始。没有舞台，没有主持人，叶尘站在入口处一块未打磨完的地面上，身后是忙碌的施工队伍。
“有人问，这个时候搞文化平台，是不是太早？”他环视到场记者，“我想说，一个孩子学会编第一盏灯的时候，不会问现在是不是好时机。一位老人愿意把手艺交给外人的时候，也不会算值不值得。”
他按下遥控器，一面临时屏幕亮起。画面中，陈伯蹲在学校操场边，教几个小学生如何固定竹条；另一边，林远戴着VR眼镜，带着留学生操控虚拟皮影人物。
“这些人一直在努力，只是没人看见。”视频结束，叶尘收起遥控器，“我们现在做的事，不是投入，是连接。让他们彼此找到。”
台下有人举手提问：“如果这只是少数人的兴趣实验呢？对大多数人有什么意义？”
“意义不在台上。”叶尘答，“在于下一个想学编灯的孩子，能不能找到老师；在于下一个想办展的年轻人，能不能租到一天场地。我们建的不只是房子，是通道。”
发布会结束后，质疑声仍在，但也有社区负责人主动联系，表示愿意提供闲置活动室作为延伸站点。
叶尘回到施工现场，正查看消防改造进度，手机震动了一下。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任务“搭建对话之桥”完成】
【奖励积分400，声望值+30】
【解锁新情报层级：城市文化生态分布图】
他没有立刻查看新情报，而是走到传承工坊区角落，伸手摸了摸刚安装完毕的通风口格栅。金属表面还带着施工时的凉意。
苏婉儿走过来，递上一杯热茶：“陈伯刚确认，那盏祖传灯笼明天就能送来。”
“嗯。”叶尘接过茶，目光仍停留在工区深处，“等它点亮那天，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旧的手艺不会被遗忘，新的想法也不会被拦在外面。”
他转身朝配电箱走去，施工员正等着他确认最后的接线方案。地面上，一道尚未填平的沟槽横穿工区，电缆从中穿过，像一条刚刚埋下的脉络。
叶尘蹲下身，用手试了试接口松紧。
他的手指刚离开螺帽，远处传来脚步声。
林远小跑着进来，脸上带着急切：“陈师傅刚才问我，能不能在投影里加入一段老调子？他说那是他父亲当年编灯时常哼的。”
叶尘站起身，点了点头。
“告诉他，”他说，“那是最好的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