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从叶无痕嘴角滑下来，在地上凝成一朵花的形状。他没去擦，只是低头看着那朵血花，手指微微动了动。
朱雀站在一旁，翅膀收着，眼睛盯着他胸口起伏的节奏。刚才那一瞬间，焚天领域的火突然变冷，像是烧到了尽头，只剩下灰里的余温。
“你还活着？”她问。
“还死不了。”他声音低，但没断气。
他抬起手，用指尖蘸了点地上的血，在自己心口画了一道线。不是横着画，是反方向的，从下往上划。皮肤下的火焰随着这动作往内缩，不再往外冲。
朱雀看出他在做什么。“你这是在逼它听话？”
“不是逼。”他喘了口气，“是让它认路。”
话刚说完，识海里的九重漩涡猛地一震。那股金色的纹路又开始乱窜，像蛇一样顺着经脉往上爬。他的左手掌心还在渗血，新长出来的肉泛着金光，可那光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熄。
他闭上眼，把玉简按在掌心。
“燃我心。”
三个字念出来的时候，整个大厅的空气都静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热流从玉简里涌出，直冲识海。这一次不再是硬塞，而是像水一样慢慢渗进去。九重漩涡转得慢了，一圈一圈地迎上去，把那股金纹缠住，一点点吞进核心。
他身体抖了一下，但没倒。
皮肤下的火焰颜色变了，从赤白变成透明，像是看不见的火在体内流动。呼吸一次，火焰就亮一分；呼出一口气，周围的温度反而降了。
朱雀往后退了半步。“这火……怎么不烫人了？”
“因为它没想伤谁。”他睁开眼，瞳孔深处的漩涡还在转，每一层都带着细如发丝的金线。“它现在听我的。”
他慢慢站起来，腿还有些软，但能撑住。右手抬起来，掌心向上。一缕火苗从指尖冒出来，很小，只有指甲盖那么大。
没有光，也没有热浪。
可就是这一小簇火，让四周岩壁上的符文全都亮了起来。那些原本压制外力的禁制，竟然开始自动熄灭，一个接一个，像是被什么东西安抚下去。
“你做到了？”朱雀飞近一点，“真的稳住了？”
“还没完。”他摇头，“这才刚开始。”
他把手放下，火苗消失。转身走向鼎炉，脚步比刚才稳得多。走到一半，忽然停下，低头看自己的影子。
影子里的火焰在动，不是跟着他走，是自己在走。一步，两步，和他错开半个身位。
他不动，影子也不动。等了三秒，影子才慢慢合回来。
“它想自己走。”他说。
“那你得让它知道，到底谁才是主人。”朱雀落在他肩上，羽毛轻轻擦过耳侧，“别忘了，这火本是我的命换来的。”
他没回答，只是伸手摸了摸鼎炉底部那个洞口。玉简已经不在里面了，但他还能感觉到里面的气息——残存的朱雀本源，还没散干净。
“你想让我吞了它？”
“不是我想。”朱雀展翅一圈，“是它该有个归处了。”
他点头，盘膝坐下，把玉简放在膝盖上。双手合拢，夹住玉简两端。闭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眼时，左眼泛起猩红暗芒。
吞噬本源启动。
不是直接吞，而是先探进去一丝意识。像伸手进水里试温度，轻轻碰了一下那团本源。
立刻，一股拉力传来，差点把他神识扯进去。
他咬牙，稳住心神，九重漩涡在识海中全速旋转，硬生生把那股吸力顶住。然后一点点推进，像凿墙一样，每前进一寸都要耗尽力气。
时间过去多久不知道。
只知道当他终于把那团本源裹进吞噬之力时，全身的骨头都在响。像是被人拆开又拼回去。
“成了？”朱雀问。
“快了。”
他松开玉简，双手按地。体内的火开始翻腾，新吞进去的本源和原有的力量撞在一起。不是对抗，是在融合。
他的皮肤裂开几道缝，血流出来，可血里带着金纹，滴在地上不散，反而往他脚底回流，像是被什么吸进去。
十分钟过去。
他抬起头，头发上有冰晶在融化。那是吞噬法则时凝出的东西，现在也开始化了。
“怎么样？”朱雀盯着他。
“能控了。”他抬起右手，五指张开。
一缕火升起来，依旧无声无息。可这次不一样，火的形状变了，像是一只鸟的轮廓，振翅欲飞。
他轻轻一挥手，火鸟飞向鼎炉，绕着炉身转了一圈，最后停在顶部，静静燃烧。
没有爆炸，没有震动，连空气都没扭曲。
可朱雀看得清楚，那火鸟经过的地方，残留的禁制全部失效，连最深处的锁链虚影都崩断了。
“这才是焚天。”她低声说，“不是烧东西的火，是能让一切归零的火。”
他没说话，只是站起身，走到鼎炉前。伸手摸了摸炉身，那里还留着一道裂缝，是他之前强行打开留下的。
“你准备好了？”她问。
“你说我能承重吗？”他回头看着她，“我现在告诉你。”
他抬起手腕，用力一划。
血喷出来，没落地，直接在空中凝成一只小小的火焰之鸟。比刚才那只更清晰，翅膀、尾羽、头颅，全都看得见。
火鸟飞向鼎炉，轻轻落在炉盖上。停了几秒，然后整个炉体发出一声低鸣，像是回应。
朱雀愣住了。
她看着那只鸟，又看向叶无痕。“它认你了。”
“不是继承。”他擦掉手腕上的血，“是我自己点的火。”
“那你就不只是持火者。”她的声音变了，不再是质疑，也不是担忧，“你是能让火活下去的人。”
大厅安静下来。
焚天领域在他周身环绕，像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不张扬，也不收敛，就那么存在着，仿佛本来就应该这样。
他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鼎炉深处。
那里还有东西没出来。
他知道。
朱雀也明白。
“接下来呢？”她问。
“等。”他说，“它快醒了。”
她没再说话，只是飞到鼎炉上方，悬停在那里，像在守什么东西。
叶无痕站着，呼吸平稳。体内的火已经不再乱窜，每一丝都听他指挥。血液里的金纹稳定下来，瞳孔中的九重漩涡缓缓转动，金丝缠绕其间。
他抬起手，看了看掌心。
新长出来的皮肉完好，没有焦黑，也没有裂痕。
他握拳，松开，再握拳。
指尖有一丝火苗跳动。
很小。
却足以烧穿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