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站在通道中央，脚下的血痕印记尚未褪去，岩壁上那道持剑的影子也未消散。可就在那一瞬，识海深处传来一阵异样的震颤——不是来自外界压迫，而是源于自身法则核心的共鸣。
那道细若发丝的纹路，正在跳动。
如同脉搏，与深渊中涌来的混沌之气形成某种节律上的呼应。双环符文不再静止，它们缓缓旋转，速度由缓至疾，仿佛在迎接一场注定降临的蜕变。
他没有抗拒。
反而将本源之瞳彻底敞开。
刹那间，四周狂暴的混沌之气如潮水般向他席卷而来，顺着经脉涌入识海。这股力量毫无秩序，混乱、暴戾，足以撕裂寻常修士的神魂。但叶无痕站得笔直，眉心微光一闪，吞噬之力悄然铺展，将最凶猛的乱流先行镇压，余下部分则被引导至双环之间。
两道光环开始震荡，每一次碰撞都激荡出细微的空间裂痕，在他体表划出道道浅痕。鲜血渗出，又迅速被缠绕周身的混沌气流卷走。
龙葵察觉到异常，一把将苏璃月护在身后，红衣猎猎，目光死死盯住叶无痕背影：“他在做什么？”
话音未落，叶无痕右手猛然抬起，掌心凝聚一团炽白火焰——那是金乌精血所化的火翼之力。他反手一引，火焰自肩头蔓延而下，包裹全身。阴阳之力在体内交汇，一边是焚尽万物的高温，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混沌寒流。
两种极端能量在他经脉中对冲，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
但他依旧不动。
左掌按在胸口，吞噬法则运转至极致，稳住心脉跳动。每一次心跳都被精准压制，不多一分，不少一毫。他知道，此刻稍有差池，混沌之气便会反噬神志，将他变成一具被法则撑爆的空壳。
可他必须赌这一把。
因为那道纹路的存在，本就不是偶然。它因拒绝古神残魂的力量而生，因坚守本心而不灭。这不是外力赐予的馈赠，而是他自己走出的路所凝结的印记。
“那就……融合吧。”
低语落下，双环骤然加速，中间那道新生纹路猛然扩张，化作一道裂缝，直接贯穿两环中心。混沌之力顺着裂缝倾泻而下，与涌入体内的外界混沌之气融为一体。
轰！
一声闷响自识海炸开。
九重漩涡，凭空浮现。
第一重，燃着幽蓝冰焰，寒意透骨；第二重，赤红如熔岩奔涌，热浪扑面；第三重，漆黑深邃，竟是吞噬法则的具象化流转；第四重，灰雾弥漫，隐约可见因果丝线穿梭其间；第五重，黑白交织，生死轮转的气息扑面而来；第六重，空间扭曲，时停与速进交替闪现；第七重，雷霆滚动，紫电如龙游走边缘；第八重，森白骨架虚影浮现，似有远古血脉在低吼；第九重，则是一片虚无，却蕴含万法归一的压迫感。
九道漩涡在他背后层层展开，每重旋转速度不同，彼此错位却又和谐共存。虚空被撕裂出环形裂痕，气流倒卷，连通道两侧的古老符文都在这股威压下寸寸崩解。
龙葵脸色骤变，龙角簪剧烈震颤，几乎要从发间脱落。她张口欲言，却被一股无形之力压得难以发声。只能眼睁睁看着叶无痕的身体悬浮半空，衣袍猎猎，发丝根根立起，每一根都凝着微小的冰晶与火星。
苏璃月在昏迷中忽然睁眼。
轮回镜碎片自行浮起，贴在她胸前微微震颤，映出叶无痕背后的九重漩涡。她的瞳孔收缩，嘴唇轻启：“这种力量……能撼动天道。”
声音极轻，却带着无法掩饰的震撼。
下一瞬，她再度闭眼，气息微弱，唯有镜片仍泛着银光，与心脉同步跳动。
通道剧烈摇晃，岩壁大片剥落，碎石坠入深渊不见回响。血色雷光自尽头倒卷而回，原本轰鸣不止的齿轮声竟出现短暂停滞。
叶无痕缓缓闭上双眼。
九重漩涡并未消失，而是逐渐缩小，最终沉入识海深处，与本源之瞳完全融合。仅有一缕混沌气流残留在体外，缠绕周身，如同呼吸般起伏。
当他再次睁眼时，瞳孔已不再是猩红，也不是黑白分明，而是化作一片深邃的黑渊，仿佛能吞没一切光与影。视线扫过之处，空间微微扭曲，像是承受不住这双眼睛的重量。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
掌心那道细裂痕仍在，但颜色已由暗红转为灰白，边缘泛着微弱的混沌光泽。轮回镜曾映照的画面再度浮现——那个活着走出魔渊的自己，在破碎的天道齿轮前停顿了一瞬，低头看了眼手掌。
原来如此。
真正的突破，从来不是靠外力碾压，而是内在法则的彻底进化。双环融合，九重成型，混沌形态，已然大成。
他轻轻握拳，空气无声塌陷。
前方三十步外，岩壁上的持剑影子终于动了。
它缓缓抬起手臂，剑尖指向通道深处，动作僵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引意味。
叶无痕迈步向前。
一步落下，脚下血痕印记骤然亮起，比之前更刺目，几乎染红整块地面。可这一次，印记并未随脚步褪去，反而沿着地面向前蔓延，像是一条用鲜血绘制的路径，直指深渊最深处。
龙葵抱着苏璃月紧随其后，脚步未乱，眼神却愈发凝重。她能感觉到，越往里走，空气中弥漫的气息就越不对劲。那种熟悉的血腥味，不属于魔渊，也不属于天道。
那是……血魔的气息。
她刚想开口提醒，前方的叶无痕却突然停下。
他抬头望向通道顶部，那里本应是封闭的岩层，此刻却隐隐浮现出一道巨大的裂痕，形状诡异，宛如一只睁开的眼睛。裂痕内部，有暗红色液体缓缓流动，如同血液在血管中穿行。
叶无痕盯着那道裂痕，瞳中九重漩涡无声旋转。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龙葵终于忍不住出声：“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