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9月23日 晴 星期三
真的想不到,班上的班干部几乎在我们这个小组里面集合了,有几个课代表,还有劳动委员,体育委员,团支部书记,班长,我是最小最小的“芝麻跑腿官”。
我最烦的是班长,今天上午,老师只是口头上说可能要交班费,每个同学要交三块钱,学校还没有公示宣布。
他就跑过来和我说,“薇薇,你把组员们的班费收上来,我是班长,我命令你!”那副不可一世的嘴脸,嘿,刚当上班长就耍起官威来了!
我真是无语了,也没搭理他,转过身翻了翻白眼,以示抗议。
他见我不搭理他,走过来拍着我的桌子,又大声的喊我,“薇薇同学,我要交班费!我是第一个带头交的啊!你去催别的同学吧。”他的手上举着三块钱。
我只能无奈的看着他,伸手接过了他举在手上的三块钱,并且找了一个新本子,记录了下来。
可是,过了几节课,他见老师仍然没公示宣布,又坐在座位上喊我,朝我招手,“薇薇组长,来,过来把交的我的班费退给我。”
我气得瞪着他,拿出了那三块钱,重重的塞到了他的手里。
结果,下午老师又专门开会说要交班费什么的。
我想,班长真是神经质啊!
第一个来交班费的是劳动委员毅同学,就是在停车场对我说,“让我们组长先走”的那个。
我当时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我们小组的,我连他是劳动委员都不知道。
我看了他一眼,拿出登记本,说,“你叫?”
他嘻笑着,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我,俯下身斜靠在我的桌子上,说,“啊!想不到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啊!薇薇组长,我叫毅,你记住了啊!”
他成功的逗笑了我,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嬉皮笑脸、没脸没皮的男生,觉得很新奇。
以我的性格,如果不是当了组长,我不会和我觉得可以做朋友的女同学之外的同学来往,男同学更加会排除在外。
不管对待男同学还是女同学,我都是被动型的。
可是,做了几天的组长之后,我就自卑了,我的字写得也不好,比不过同学们。
在我打听了不少同学的中考成绩后,我的成绩就算是中游吧,只要一场考试,就会让我现原形。
哎,好好干,好好学习,笨鸟先飞,勤能补拙。
我这几天经常和老家的初中校友美美一起回家,我回暂住的厨房的家,她回我们老家,是一条线路上,我们顺路。
我觉得她这个人还可以交往,但是,以前读初中时,我的好朋友俊非常不喜欢她,说她人品不行,个性不好。
我们小组的同学华和萍姐也是初中同学,她长得很黑,而且不漂亮。
有个男同学伟上课总爱讲话,老师把他调到华的旁边做同桌,让她监督她,竟然真的治好了他上课说话的毛病。
后来,那个男同学对其他的同学们说,“我看到她那张脸,就没有想和她说话的欲望了。”
我们组的另一个同学琴,她皮肤很白,两眼亮晶晶的,嘴唇小巧,头发乌黑 身材苗条,真是无一处不美。
我和萍姐提到她 ,萍姐说初中和她是同年级的,她感慨又羡慕的说,“那可是我们学校的美女啊!她在学校里可是风云人物啊!很多男生都喜欢她的。”
另一个同学静,也是一位身材苗条,头发乌黑,面貌较好的美女,不过,她虽然不爱说话,但只要开口说话就锋芒相见,只是外表看得还比较和善。
她们两个人经常找我借文具,有时候,我的文具被她们扯去使用,我自己都没有文具用了。
哎,糊涂的我又掉了新的抽屉钥匙,大概是挂在车钥匙的钥匙扣上摆啊摆的甩掉的。
班主任开会的时候说,“这次交了学杂费150元的同学,可以退五十块钱。”我很是欢喜,退了钱我就去买衣服穿了。
昨天,我去了大伯家洗澡,萍姐又做了一件新衣服,样式很好看,我就恭维了几句,说漂亮之类的。
大伯妈却在旁边凉凉的接话道,“你买一堆衣服都可以,我家萍萍就买不得一件衣服?你家里有钱,我家没有钱,委屈我家萍萍现在才做一件衣服,…。”
我只知道爸妈说大伯妈为人厉害,说她像王熙凤,但我没有想到她对我一个小孩子说话也这样的尖酸刻薄。
我和弟弟那里有一件像样的衣服,我们的打扮和叫花子差不多吧!
大伯妈竟然能黑白不分的讥讽我。
我家里面有没有钱她不知道吗?她们不是最清楚我爸爸妈妈是什么德性的吗?大伯是多大的官啊,我爸爸在他面前算个什么呀!只是一只小跳蚤而已。
我感觉大伯妈的话语像利剑刺向了自尊心强,面皮薄的我,句句话都在伤人心。
1992年9月28日 星期一 晴
星期六的那天,也就是26号的早晨,我来了生理期,今天是生理期的第三天,可是,上午第三节课是体育课。
我惶恐不安,我生理期的量本来就大,是不能剧烈运动的,到时候裤子脏了,糊了,这里可不是乡下,能躲避着人走。
可是,今天偏偏练习跑步,跳远等剧烈运动,我只能强忍着紧张,装作若无其事。
但是,倒霉的是当我第二次跑到终点的时候,我系裤子的帆布皮带崩的一声断了,我连忙用力一抽,装进了裤兜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我的尴尬。
昨天,我和萍姐去逛街,一路上我饿得一直叫唤,萍姐无奈的说,“走吧,我们去吃锅贴饺,我刚好手里有钱,我请你吃。”
她给自己买了一小份锅贴饺,又大方的给我买了几两的锅贴饺,后来,我的肚子吃得太饱了,胀胀的,我不停的揉着肚子。
我们回到了大伯家里,大伯喊我说,“薇薇,来,吃好吃的苹果。”
我和萍姐相视而笑,都摇了摇头。
前些天,妈妈帮老家湾里的亲戚买了一台带遥控器的彩电,她们厂里给彩电厂做包装用的泡沫,她和司机说好顺带了一台彩电过来,妈妈把彩电卖了一千九百元,赚了一百元钱。
那个亲戚也高兴,外面卖两千元的,省了一百元钱。
妈妈赚了钱,很高兴,和我说,“薇薇,等你休息,我给你买衣服。”
我想,学校要退五十元钱,爸爸也给了我二十块钱,这下子,我是不是可以买好点的,像样点的衣服了呢?
我当了几个星期的组长,已经认识了全部的组员,但是,问题随之而来,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老师一声令下,我们跑断了腿,磨破了嘴。
我们小组的组员都不主动的交作业本之类的需要上交的东西,必须一个个问,一个个催,不像别的小组的组员,会直接放到组长的桌子上,是不是我把他们都惯坏了?
这几天要上交照片,老师让同学们都包装好,写上各自的名字。
她们都随手一递给我就不管了,我还得一张张的用纸包好,写上她们的名字,又麻烦又浪费时间。
有的同学在我接二连三的催促下,仍然忘记了带照片到学校来。
今天下午,第二节课学校组织除草,可以带镰刀,菜刀,水果刀等。
我觉得拿菜刀上学,一路走过像山贼一样,就拿了一把削铅笔的刀。
小刀割草很费力,同学红带的一把铲子,刷刷几下,可以砍一大堆杂草。
老师跑来监督了,刚才站着聊天讲话的同学们都拼命的表现,我和同桌红这两个笨蛋做累了刚刚直起腰,就被老师注意到我们两个懒人想偷懒。
更倒霉的是,我竟然抓到了一株沾着新鲜鸡屎的草,又不能马上去厕所洗手,手上被弄得又腥又臭,恶心极了。
我在这个小组里做组长做得有点心烦,同学静很任性,又爱占强,又爱生气。
我看什么玩什么,她都凑过来要先给她看,先给她玩,我不给她就生气,瞪眼,扭过身不理我了。
有时候她细声细气的说话,我都没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她就生气了。
1992年10月1日 星期四 晴
昨天下午,我去服装市场买了一套黄色的运动服,其实我不喜欢黄色的,但是,只有两个颜色,红色我虽然喜欢,但太张扬,价格要五十元,我不喜欢穿上红色被别人注意到我,于是选择了黄色,花了35元。
我又买了一件白色的毛线外套,款式很漂亮,花了14.5元。
我还又买了一双护士鞋,花了4.3元。
但是,马虎的我,又一次的把钥匙弄丢了,钥匙扣上挂着三把钥匙,我真是…。
我这是个什么记性啊!
今天放假休息,我就知道吃,吃,吃,家里没有什么好玩的,我好烦好烦,我想上学。
想不到不上学的日子竟然如此难熬,时光如此的漫长,上学的日子时间过得很快,竟然是那么的短暂。
今天,我穿上了心爱的运动服,我觉得自己整个人也变得活泼了,我终于穿上了我盼望已久的,心心念念的漂亮衣服,内心激动,而又兴奋。
对于县城里的同学来说,这也许算不上什么,但对于我来说,这是我人生中第一套自己选择的漂亮衣服,对我来说,不知道是多大的恩赐,我太兴奋了,都能够让我高兴好多天。
但是,今天天气很热,这套运动服好厚,早上穿着感觉还好,太阳出来了之后我就热得受不了。
没钱的日子真不好受,我现在知道囊中羞涩的滋味了。
我想攒十块钱,去买汪国真的诗集选的字帖。
我昨天在邮局寄信给同学芬了,不知道她能不能收到。
1992年10月2日 星期五 晴
今天的阳光似火球,滋烤着大地,我和妈妈向姨伯家出发。
今天还是穿的那套运动服,天气热得衣服都黏在了皮肤上。
姨伯家太远了,骑自行车也许一个小时才能到吧!
临转弯时,我不认识路,还在往前骑,妈妈在后面呼喊,“转弯,转弯!”
我于是调头转弯,妈妈的车子刚好冲过来,她也没有捏刹 ,她的自行车撞在我的自行车上,她的车速过快,刹不住车,摔倒在了地上。
“终于到姨伯家了!”我骑自行车骑得双腿发软,一屁股就坐在姨伯家堂屋里的椅子上面。
姨伯,和大姨带着最小的姑娘去市区吃喜酒去了,三个姐姐都在家里。
她们连忙分工合作,去买菜,蒸饭,去菜园里摘菜,收拾摘的菜,…,忙得不可开交。
妈妈和风姐说,“让你爸爸这几天有空就和你一起去我家,我们到时候一起去找别人,把你的工作定下来。”
这本来是一番好心,可妈妈一张嘴,啰嗦唠叨个没完,一直嚼风姐的不是,缺点。
我的耳朵都听出茧来了,真是烦透了,又不是自己家的孩子,那个愿意听她唠叨,平白的惹人讨厌。
上次风姐好心的教我做饭,也被妈妈唠叨了一顿,风姐上次就和我告状说,“薇薇,你妈妈的嘴真是很讨人嫌,就是叨叨个没完。”
回家的路上,都是沙土小路,自行车不好骑,道路坎坷不平,都是凹凸的小石头。
一路都是下坡,一坡连着一坡,自行车下坡时与小石头相撞,奏出一首让人害怕的叮咚曲。
我紧张的握着车刹,不敢眨眼睛,脚随着车子的起伏一甩一甩的,恨不得把脚粘在自行车的踩板上面,屁股也要死死的贴在车座上,尽管车座很小,坐着不舒服。
自行车每一次向下俯冲,我的五脏六腑也在一起碰撞。
我的身体随着起伏时上时下,脚震得发麻,真担心自己会摔下来。
终于到了公路上,我伸出手一看,手心全部都红了。
汗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头上像扣了个西瓜皮,又闷又热,自行车不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昨天爸爸给了五块钱的一周的早餐钱我,今天我又向他讨要了两块钱。
现在的钱不值钱,那七块钱怎么用完的我都不知道。
首先,每天过早要四角钱,一周两块八。
配两把钥匙,七角钱。
偶尔吃雪糕,就算一共三支,三角钱。
一共花了三块八,还剩下三块二,也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不过,每周能省两块多钱,多攒几周就有盼头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搬到这里来了以后,我和弟弟天天吵架,以前的友好, 亲密,关切飞逝得无影无踪。
亲姐弟都如此,那亲戚更加不堪,班上有的同学住在亲戚家,寄人篱下的滋味肯定更不好受。
到了县城,到了职高,花钱真是再所难免,以前说萍姐花钱如流水,现在我也步入后尘。
哎,这就是入乡随俗的悲叹吗?
到了一个新的环境,往日同学的印象在我心中逐渐淡薄,新的记忆抹去了旧的记忆。
1992年9月3日 星期六 阴
昨天骄阳似火,今天日月无光,北风呼啸。
秋天的天气,变幻莫测。
昨天在家里洗澡了,没有去大伯家,经常给他家添麻烦,不好。
时间长了,那个都不喜欢。
一般,节假日我都不去大伯家,免得他们以为我是去捞油水的,或许,他们不是这样想的,但,这是我的尊严与骄傲。
我仍然以我的主观因素来指挥自己的思维,牵制自己的行动。
我今天又穿上了新买的毛线,很漂亮。
可一样东西如果属于自己了,它的缺点也会展现在面前,就说那套运动服,因为在门面里挂的时间长久了,是一套样品,上面有蜘蛛拉的黑屎,怎么也洗不掉。
这个毛线外套的缺点是太薄。
由此想到,人亦如此!
听说姨伯今天也许要来,家里准备了丰富的菜品,这才是待客之道。
结果,菜都准备好了,姨伯没有来,大概是在市区还没有回来,这下子,可就便宜了我和弟弟两个馋嘴猫。
我下午去街上买了一本故事会,又配了一把钥匙。
我本来想去重点中学门口配钥匙的,那个老板态度和气,价格也便宜,但是他今天没有出摊。
这次这个配钥匙的老板,一副爱理不理的鬼样子,价格也贵。
今天的天气特别冷,冷得让人不可置信,那个薄的毛线外套,穿上之后我瑟瑟发抖,天气这么快就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