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卿深深看了他一眼:“希望王爷言出必行。”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符递给陈谨礼,“若有急事,捏碎此符,我会立刻感应到。”
陈谨礼郑重收下:“师姐路上小心。”
“你也是。”
温念卿又转向沈云眉,“沈姨,我先告辞了。”
沈云眉起身相送:“替我向薛掌门问好。”
梁景琰亲自将温念卿送到府门外。
夜色中,一艘通体雪白的飞舟正悬停在王府上空,舟身上梅花纹章在月光下泛着淡淡银光。
“不愧是梅花山庄的手笔。”
梁景琰仰头感叹,“梁某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
温念卿最后看了陈谨礼一眼,纵身跃上飞舟。
白色飞舟很快消失在夜空中,只余下几片飘落的梅花瓣。
回到厅内,梁景琰命人撤去宴席,重新沏了壶热茶。
沈云眉温婉一笑:“多谢王爷款待,有些话,眼下总能直说了吧?”
梁景琰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推到沈云眉面前:“沈掌柜可认得此物?”
玉佩上雕刻着精致的凤纹,背面刻着“裕德”二字。沈云眉瞳孔微缩:“这是……”
“太妃贴身的玉佩。”
梁景琰压低声音,“其实太妃早已知晓怀安商会的底细,这些年暗中给予的方便,沈掌柜应该有所察觉。”
沈云眉纤细的手指轻抚玉佩:“难怪有些关卡对我们特别宽松……”
“太妃说过,北陵旧部,能保一个是一个。”
梁景琰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沈掌柜这些年隐姓埋名经营商会,太妃都看在眼里。”
沈云眉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又恢复平静:“王爷,太妃为何选中您来做这个中间人?”
“因为梁某足够没用。”
梁景琰自嘲地笑了笑,“萧家从不把我放在眼里,这才让我有机会接触到那些秘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夜色:“沈掌柜,三日后青山城之约,还望您能说服商会全力相助。”
“太妃已掌握部分证据,只待时机成熟。这次水路之争,就是扳倒萧家的第一步!”
陈谨礼淡淡道:“王爷今日言行,可说不上多么令人信服。”
梁景琰轻笑一声:“公子是聪明人,梁某也就不绕弯子了。”
他忽然压低声音,“其实我知道你是谁。”
陈谨礼身体微微一僵,但很快放松下来:“哦?那王爷说说,我是谁?”
“北陵侯的公子,陈谨礼。”
梁景琰的声音几不可闻,“当年那个舍身护城的少年英雄。”
陈谨礼不免眉头微皱。
他不怕梁景琰猜到他的身份,也不怕此事泄露出去。
唯独是梁景琰如此干脆地说了出来,不免让他有些踌躇。
梁景琰今日的说辞,还不至于让他深信不疑。
但如此坦诚,又让他的某些怀疑,显得有些刻意了。
一时间他竟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相信梁景琰是诚心合作。
“我欠北陵一条命,当年,我本该不顾一切,率军驰援的,嘴上说着处处受阻,实则……”
梁景琰发出一声长叹,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实则说到底,还是我怯懦怕事。”
陈谨礼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良久,突然问道:“北陵当年的事,太妃知道多少?”
“只知道你和那位余姑娘名字和重要性,具体情况并不清楚。”
梁景琰坦然道,“太妃曾说过,有些秘密,知道得越少越好。”
“但愿王爷能牢记这话。”
陈谨礼不再多问,起身朝着梁景琰抱了抱拳,“时候不早,我们也告辞了,过几日再详谈吧。”
梁景琰后退一步,恢复了客套的笑容:“好说,三日后,梁某必当亲赴青山城。”
陈谨礼扶住母亲的手臂:“多谢王爷款待,我们青山城见。”
直到走出临江王府,沈云眉才低声问道:“谨礼,梁景琰此人,你怎么看?”
“七分真,三分假,关于太妃的部分应该不假,但他自己的动机……”
陈谨礼摇了摇头,“恐怕没那么简单。”
话语之间,二人已是回到了怀安商会的飞舟上。
飞舟缓缓升空,穿过云层。
陈谨礼望着脚下渐渐变小的城池,心中思绪万千。
裕皇太妃、萧家、玉麟国、化蛟之法……这些线索互相牵扯,组成一张巨大的网。
此时此刻,他们正站在网的中央。
沈云眉突然说道:“回去后,我想联系几个旧部。”
陈谨礼转头看向母亲:“您是说……”
“北陵的旧部。”
沈云眉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如果太妃真要为当年的事另做筹谋,我们最好也做些准备。”
陈谨礼握住母亲的手,点了点头:“听您的。”
飞舟在云海中穿行,向着青山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陈谨礼隐约预感到,今次的事,绝对不会小。
……
青山城,怀安商会。
飞舟缓缓降落时,商会管事们早已恭候多时。
陈谨礼刚搀着母亲走下飞舟,迎面而来的管事们,立刻满脸堆笑,接连贺喜。
“恭喜沈掌柜!少夫人人美心善,非同寻常啊!”
“可不是嘛!那气派,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沈云眉被这突如其来的道贺弄得一头雾水,转头看向同样茫然的儿子:“谨礼,这是……”
陈谨礼同样一头雾水。
正要询问,忽然听见内院传来轮椅的声响。
抬头一瞧,人群中背后,一身身着淡青襦裙的少女,正推着舅舅的轮椅缓步走来。
“你……你怎么来?”
陈谨礼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那少女,可不正是余笙么!
“来接你回家呀。”
余笙笑吟吟地看过来,朝着沈云眉微微欠身:“沈姨,路上辛苦了。”
沈云眉自然是早就认识余笙,颇为惊喜地握住余笙的手:“笙儿怎么来了?呀!穆先生也来了!”
她的目光落在轮椅后,那位负手而立的中年人身上。
“穆叔?!”
陈谨礼几乎是扑上前去,却在距对方三步时硬生生刹住,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
穆轻舟伸手虚扶,眼中满是欣慰:“本以为要许久不见了,小家伙倒是稳重不少。”
他转向沈云眉微微颔首,“夫人,贸然来访,还望见谅。”
“穆先生说的哪里话!”
沈云眉连忙还礼,又嗔怪地瞪了儿子一眼,“你这孩子,笙儿和穆先生要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陈谨礼正要解释,余笙已经挽住沈云眉的胳膊:“昨夜收到师姐的消息,说可能要与裕皇太妃接触,临时决定过来的。”
“祖父和父亲仔细商议后,决定让我跟穆叔先过来。”
她转头看向陈谨礼,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父亲说,北陵侯府的小侯爷要见皇亲国戚,身边得有个上得台面的人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