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议事厅内已聚满了人,空气凝滞如铅。
苏云裳缓缓吸进一口微凉的空气,指尖轻压掌心,压下那阵翻涌的不安。
她抬眼扫过一张张或焦灼、或疲惫的面孔,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沈之遥的反击,才刚刚开始。他不会只满足于阻我们面圣,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会是杀招。我们若乱了阵脚,便正中他下怀。”
她顿了顿,目光如炬,“按计划行事,各自守住自己的位置,彼此呼应——团结,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是!”众人齐声应和,声音在厅内回荡,仿佛一簇微火,短暂点燃了沉沉的阴霾。
可那眼神深处,仍藏着无法抹去的忧虑——前方的路,早已被荆棘与迷雾层层封死。沈之遥手段狠辣,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如巨网笼罩,他们这群孤舟逆流者,真能冲破重围,将那庞然大物拖入深渊吗?谁也无法给出答案。
就在苏云裳与几位核心商户代表整理好奏折、即将动身入宫面圣之际,廊下忽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小太监喘着粗气奔来,帽翅微斜,脸色发白,声音都带着颤:“苏姑娘,各位大人……不好了!皇上刚接到边关八百里加急军报,西北告急,军情如火,陛下已移驾勤政殿召集群臣议事,暂……暂不能接见各位,还请回府等候旨意。”
话音落下,厅内一片死寂。
苏云裳心头猛地一沉,仿佛一脚踏空,坠入冰窟。她盯着那小太监匆匆离去的背影,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红痕。
她低声喃喃:“边关军情?来得如此巧合……沈之遥,你果然不会让我们轻易踏进宫门一步。”
落魄书生立于她身侧,眉头紧锁,袖中手指悄然攥紧了袖袋里的密信残页。
他低声道:“苏姑娘,这绝非偶然。沈之遥在宫中早有眼线,定是他提前得知我们奏本内容,才借边关军情为由,阻你面圣。这是要断我们最后的希望。”
苏云裳缓缓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无波澜,只剩冷冽的坚定:“他越是怕我们见皇上,越说明我们走对了路。传令下去,所有商户不得松懈,抵制继续。同时,加强据点防卫,他既敢阻我们于宫门之外,下一步,必会对我们下手。”
与此同时,沈府书房内,檀香袅袅,沈之遥斜倚在紫檀木椅上,手中轻摇折扇,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
他听着谋士的禀报,眼中寒光一闪:“皇帝不见他们?好,好极了。”他轻敲扶手,语气轻慢如戏弄猎物,“苏云裳啊苏云裳,你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天时在我这边。没有圣意,你不过是一介孤女,带着一群乌合之众,也敢撼动我沈家根基?”
谋士躬身道:“大人英明。是否趁此机会,彻底瓦解他们的联盟?”
“自然。”沈之遥折扇一合,重重敲在案上,“传令下去:第一,加派爪牙,对所有参与抵制的商户——砸店、断货、造谣、纵火,手段不必留情。我要让他们知道,与我作对,连饭碗都保不住。第二,派人暗中搜查苏云裳的落脚处,她手中必有证据。找到后,不惜一切代价——夺来,或毁掉。只要证据不存,她便是再能言善辩,也翻不了天。”
谋士领命退下。沈之遥缓缓起身,踱至窗前,望着远处商街的方向,眼神如冰:“苏云裳,你以为联合几个商户,就能扳倒我?今日,我便让你亲眼看着,你的盟友一个个跪地求饶,你的希望,一点点化为灰烬。”
京城的街市,已悄然变色。
原本热闹的商街,如今处处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沈之遥的打手们如狼似虎,分头行动。他们冲进绸缎庄,将一匹匹上等苏绣、云锦狠狠掷于泥地,踩踏碾压;闯入米铺,掀翻米缸,撒得满地狼藉;更有甚者,当街泼洒桐油,扬言“再不复工,便一把火烧了你这破店”。
一家老字号绸缎庄内,掌柜望着满地碎布与断线,心疼得直跺脚,眼眶泛红:“我们只是不愿再被他盘剥,想堂堂正正做笔生意,何错之有?他为何要如此赶尽杀绝!”
话音未落,三名彪形大汉破门而入,为首者冷笑:“老东西,给你脸不要脸?今日若不恢复与沈大人的生意往来,明日这店,就给你改成义庄!”
掌柜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咬牙强撑:“我……我宁可关门,也不做他的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