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那道红线动得越来越快，像有东西在皮下爬。我低头看，它已经顺着肋骨往手臂钻，皮肤下面开始发亮，像是裂开了一条条细缝。
我知道这玩意撑不了多久。
雷角还在手里，尖端的残核闪着微光。刚才那一口能量吞进去，没散开，全卡在心口，压得我喘不上气。可现在退不得，退一步，三百年的账就得重新算一遍。
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雷角上。
紫电窜了一下，顺着经脉往里冲。我闭眼，把全身穴道放开，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昨夜系统弹出来的情报：“卯时三刻，终南山隐者会为你死一次。”
黑袍人还站着，没倒下。
那要死的，只能是我这副身子。
“来！”我吼出声，“都给我进来！”
话音落的瞬间，心口炸了。
一股热流从心脏往外炸，像是有人拿刀把五脏六腑全翻了一遍。我跪下去，手撑地，指节咔咔响。骨头缝里烧着火，每一寸都在重组。
白发先变的。
一缕一缕褪成灰白，再从根部转黑，像是墨水倒灌进干枯的枝条。头皮发紧，头发越长越密，最后垂到肩头，乌黑发亮。
背脊一根根顶起来。
驼了三百年的腰被硬生生拔直，关节噼啪作响。皱纹裂开，像纸张脱壳一样往下掉，露出底下年轻的脸。脸型变了，颧骨高了些，下巴线条利落，眉峰压下来，眼神变得锐利。
我抬手摸脸，指尖碰到的是光滑的皮肤，不是以前那层皱巴巴的老皮。
左眼也清了。
混浊的雾散开，视线一下子透亮。曾经被天雷劈瞎的地方，现在能看清十丈外石碑上的裂纹。
我站了起来。
不是靠雷角撑着，是自己站起来的。腿不软，腰不酸，呼吸平稳，体内雷能自动流转，一圈接一圈，比之前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下一秒，右手开始透明。
指尖像玻璃碎了一样，变成光点飘起来。我低头看，小臂也开始发虚，皮肤底下浮出数据纹路，一闪一闪，像是随时会散。
“不行。”谢清歌的声音响起。
她冲过来，玉箫横在嘴边，手指一划，血涂进笛孔。箫声没杀意，也不冷，反而带着暖意，像春天第一缕风。
音波缠上来，裹住我的身体。
那些要散开的光点停住了，慢慢缩回去。皮肤下的数据纹淡了一些，但没完全消失。
我喘了口气，站稳。
她收了箫，手还在抖，指缝渗血。“再撑不住第二次。”她说，“你要是再乱来，我不救了。”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她瞪我一眼：“看什么？没见过活人？”
我笑了下：“见到了，还是个凶的。”
她转身走开两步，靠着石碑站定，没再说话。箫身裂痕更深了，几乎断成两截，但她还是紧紧攥着。
黑袍人一直没动。
他拄着锈剑，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我身上，很久才开口：“九成真我……回来了。”
我没应。
他不说我也知道。识海深处多了很多东西，像是尘封的库房被打开了门。三百年前的事，一幕幕往外涌。
我不是第一天当仙界小仙。
我是玩雷的。
太上老君炼丹那天，我偷吃了半颗九转金丹，被贬下凡。渡劫时，玄霄子带人围我，说我是乱世之源。天雷劈下来，他们把我魂魄封进游戏，当成Npc养了三百年。
养药。
现在药反了。
我低头看雷角，它泛着紫光，比之前亮了一倍不止。角尖凹槽里还留着一点残核的光，像是种子没烧尽的灰。
“还能用。”我说。
谢清歌扭头：“你还想干嘛？”
“还没完。”我说，“核心是吞了，但系统还在运行。玄霄子在祭坛那边，等着重启新界。他以为我是祭品，其实……”
我抬头看天。
裂口还在，旧三界的影像没消。长安城上空血雨倾盆，终南山方向妖兽成群，黑压压一片往这边涌。
玄霄子站在祭坛中央，仰头望天，嘴角翘着。
他在等。
等我把最后一道程序跑通。
“他在赌我会崩溃。”我说，“但他忘了，老子当了三百年Npc，最擅长的就是——刷任务。”
谢清歌看了我一眼：“你要主动触发系统？”
“对。”我说，“它每天给三条情报，真假混杂。可现在我真我复苏九成，它挡不住我反向读取。只要我能连上源头，就能知道下一步指令是什么。”
黑袍人忽然抬手，锈剑点地。
一道暗红结界从地面升起，绕着我们三人转了一圈，最后沉入地下。
“逆字阵。”他说，“能挡住外界数据流入侵。你动手时，不会被反向追踪。”
我点头。
盘膝坐下，雷角插在面前，双手按在角柄上。闭眼，意识沉下去。
识海震动。
系统界面浮现出来，蓝底黑框，和以前一样。右上角显示时间：零点未到，情报未刷新。
但我不管。
我直接冲进后台。
三百年的任务记录一条条往上翻，从“去西市送药”“帮赵铁柱偷泔水桶”，一直到“炸毁炼器坊”。每完成一个，都有数据回流，像是小鱼吐泡泡。
现在我把所有泡泡连起来。
线越来越多，最后汇成一条主干道，直通最底层。
那里写着一行字：
【主控终端：玄霄子】
下面还有三个子目录：
【祭品状态监控】
【法则回收进度】
【真我湮灭倒计时】
我点开最后一个。
页面跳转，出现一个数字：
【87%】
还在涨。
我冷笑，直接删掉这个进程。
系统弹窗警告：“非法操作！即将启动清除程序！”
我不管，继续往里冲。
找到【情报生成机制】，点开，里面是一堆碎片记忆——全是“另一个我”死前的画面。
我看见自己躺在祭坛上，心口挖空，血液被抽干。玄霄子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颗发光的核心。
他说：“三百年后，你会醒来，然后一步步走回这里。每一次选择，都是我在操控。”
画面结束。
我睁开眼。
“查到了。”我说。
谢清歌立刻问：“什么？”
“明天零点，系统会强制推送一条新情报。”我说，“内容是‘北岭冰窟现原初钥匙’。只要我动心，就会触发定位反制，全身数据被格式化。”
她皱眉：“又是陷阱？”
“不止。”我说，“那地方根本没钥匙。是诱饵。他想趁我过去的时候，远程激活体内的灵识寄生体，把我彻底变成傀儡。”
黑袍人低声道：“所以他不怕你拿到核心。因为真正的杀招，不在这里。”
我站起身，拍掉膝盖上的灰。
“那就别让他等到明天。”
谢清歌抬头：“你打算？”
“反向推送。”我说，“我现在真我九成，能短暂篡改系统逻辑。我要给他送一条假情报。”
“送什么？”
我盯着天空裂口，缓缓开口：“‘卯时三刻，玄霄子将死于终南山。’”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
“够狠。”
“不是狠。”我说，“是规矩——他怎么对我的，我就怎么还回去。”
我闭眼，调动雷能，顺着雷角注入系统底层。输入指令，锁定推送通道，设置触发时间：明晨卯时。
发送成功。
下一秒，胸口猛地一疼。
低头看，皮肤下又浮出红线，比刚才更粗，正往心脏缠。
反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