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的尘埃落定,如同巨石投入深潭,涟漪不可避免地扩散至皇城深处。
楚曦以铁腕手段清洗府邸,幽禁林氏,软禁楚月,执掌中馈,其雷霆之势与展现出的强大掌控力,令所有暗中观望者心惊不已。
然而,这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愈发汹涌。
楚月虽被困府中,但她前世能勾结三皇子萧承睿,今生又能与天机阁隐隐扯上关系,其背后定然不止一个林氏。
而宫中,那位因四皇子倒台而地位摇摇欲坠的李贵妃,便是首当其冲需要清理的障碍,也是楚曦复仇名单上,仅次于楚月和萧承睿的名字。
凤曦阁,密室。
烛火摇曳,将楚曦与裴寂的身影投在墙壁上。
桌案上摊开着东厂搜集来的,关于李贵妃及其家族这些年来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甚至与已倒台的四皇子暗中往来、试图构陷忠良的累累罪证。
条条件件,触目惊心。
“李贵妃之父,吏部尚书李崇,卖官鬻爵,其门下子弟侵占民田,逼死人命,证据确凿。”
裴寂指尖点在一份口供上,凤眸中寒光闪烁,“其兄,京营指挥使李威,克扣军饷,纵兵为祸,与四皇子过往从密,军中多有怨言。”
楚曦一页页翻过,面色沉静如水。
这些罪证,足以将李家连根拔起,让李贵妃永无翻身之日。
但她要的,不仅仅是李贵妃的倒台,更是要让她在绝望中,尝遍她前世所受的苦楚与屈辱。
“时机差不多了。”楚曦合上卷宗,抬眸看向裴寂,“四皇子刚倒,陛下余怒未消,此时发难,正是时候。”
裴寂颔首:“弹劾的奏章,明日早朝便会呈递御前。李家在朝中的党羽,东厂已掌握大半,随时可以动手清理。”
他顿了顿,看向楚曦,“只是宫中李贵妃那里……”
“她那里,我亲自去。”楚曦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有些‘体己话’,总要当面说清楚才好。”
翌日,早朝。
金銮殿上,风云突变。
数名御史言官联名上奏,弹劾吏部尚书李崇及其子侄诸多罪状,证据详实,言辞激烈。
紧接着,又有武将站出来,参奏京营指挥使李威贪墨军饷、纵容部属等不法事。
一石激起千层浪!
李党官员纷纷出列辩解,却被打压得哑口无言。
裴寂掌控的东厂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人证物证源源不断被呈上,将李家的罪行钉得死死的。
龙椅之上,皇帝脸色铁青。
四皇子之事本已让他对李贵妃一族心生嫌隙,如今这雪片般的弹劾和铁证,更是让他勃然大怒!
“岂有此理!国之蛀虫!朕之股肱,竟糜烂至此!”
皇帝猛地一拍龙案,声震殿宇,“李崇、李威,革去官职,押入天牢,交由三司会审!李家一应党羽,严查不贷!”
旨意一下,满朝哗然。
李党官员面如土色,如丧考妣。谁也没想到,显赫一时的李家,竟会以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崩塌!
消息如同插了翅膀,瞬间传入后宫。
“承恩宫”内,李贵妃正对镜梳妆,还在盘算着如何利用残存的影响力,为被圈禁的儿子奔走,幻想着东山再起。
贴身宫女连滚爬爬地冲进来,带来前朝巨变的噩耗。
“娘娘!不好了!老爷和大爷……被下狱了!陛下下旨,要严查李家!”宫女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李贵妃手中的玉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浑身颤抖:“不……不可能!父亲和兄长……陛下怎么会……”
她话音未落,宫门外便传来内侍尖细的唱喏声:“镇国护圣嫡长公主殿下到——!”
李贵妃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楚曦!她来了!
在这个当口,她来做什么?!
不等她反应过来,宫门已被推开。
楚曦一身象征尊贵的公主朝服,缓步而入,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东厂番子。
阳光从她身后照入,将她衬托得如同神只临世,而李贵妃,则像是蜷缩在阴影里的虫豸。
“李贵妃,别来无恙。”楚曦目光平静地落在她惨白的脸上,语气淡漠。
李贵妃强撑着最后的体面,色厉内荏地喝道:“楚曦!这里是本宫的承恩宫!谁准你擅闯的!给本宫滚出去!”
楚曦仿佛没听到她的叫嚣,自顾自地走到主位坐下,打量着这间曾经奢华无比,如今却透着一股败落气息的宫殿。
“贵妃娘娘似乎还没认清现状。”楚曦抬眸,眼中没有一丝温度,“李崇、李威已下天牢,李家倒台就在顷刻。你以为,你这贵妃之位,还能坐得稳吗?”
李贵妃浑身一颤,尖声道:“你胡说!陛下不会这么对我的!我为陛下生下皇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功劳?苦劳?”楚曦嗤笑一声,那笑声冰冷刺骨,“纵容家族贪墨敛财,结党营私,甚至与四皇子勾结,意图不轨?这就是你的功劳?”
她每说一句,李贵妃的脸色就白一分。
“哦,对了,”楚曦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轻描淡写,“还有一事,忘了告诉贵妃娘娘。关于当年,我母亲,先镇国公夫人,为何会在生下我之后便缠绵病榻,最终香消玉殒……娘娘可知晓内情?”
李贵妃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惊恐:“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楚曦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强大的威压让李贵妃几乎喘不过气,“意思是,当年那个受你指使,在我母亲药中偷偷加入慢性毒药的医女,东厂……已经找到了。”
李贵妃如遭雷击,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屏风,发出巨大的声响。
她指着楚曦,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是她隐藏最深、最不敢让人知道的秘密!
“看来娘娘是想起来了。”楚曦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瘫软在地的狼狈模样,眼中终于泄出一丝刻骨的恨意,“杀人母,夺人势,纵子行凶,祸乱朝纲……李莹,你说,陛下若是知道这些,会如何处置你?”
“不……不是我……我没有……”李贵妃瘫在地上,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否认,但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一切。
楚曦不再看她,转身对身后的东厂番子淡淡道:“李贵妃涉嫌谋害先镇国公夫人,证据确凿。将其拿下,剥去贵妃服制,打入冷宫!等候陛下发落!”
“是!”东厂番子上前,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哭嚎挣扎的李贵妃从地上拖了起来。
“楚曦!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陛下不会信你的!我儿子会救我出去的——!”李贵妃状若疯癫地嘶吼着,声音凄厉。
楚曦背对着她,听着那逐渐远去的咒骂和哭嚎,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母亲,您看到了吗?害您之人,女儿已将她送入她该去的地方。
这,只是第一个。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眸中已是一片冰封的杀伐果断。
“我们走。”
她带着人,走出了这座即将彻底衰败的宫殿。
阳光洒在她身上,绛紫色的朝服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宫道漫长,血色未干。
下一个,该轮到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