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冥使现身
刺青老者沙哑的笑声在死寂的林间回荡，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他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楚渊，如同在审视一件即将到手的货物。
“冥尊？”楚渊心头剧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暗沉短剑。体内枯竭的真元艰难地运转着，《地煞敛息术》被催发到极致，试图捕捉对方一丝一毫的破绽。然而，眼前这老者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气息深不可测，竟让他感觉如同在面对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
“小子，不必白费力气了。”老者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老夫‘幽泉’，忝为地煞殿冥尊座下巡狩使。你虽有些门道，能搅得这两个废物鸡飞狗跳，但在老夫面前，还是乖乖束手就擒为好。冥尊对你身上的‘东西’很感兴趣，跟老夫回去，或许还能得场造化。”
地煞殿巡狩使！地位显然远在之前那两名使者之上！
楚渊心沉到了谷底，但越是绝境，他反而越发冷静。对方没有立刻动手，反而废话连篇，无非是自恃身份，或者……他也在忌惮着什么？忌惮自己可能还有拼死一搏的底牌？
“造化？”楚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是变成和那些傀儡一样的行尸走肉，还是被抽干一切，化为飞灰？”
幽泉老者眼睛微眯，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牙尖嘴利。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他佝偻的身形微微一动，并未见如何作势，整个人却如同鬼魅般凭空消失！
楚渊瞳孔骤缩，想也不想，《影遁术》全力爆发，身体向右侧急闪！
嗤！
他原先站立之处的地面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三个细小的孔洞，深不见底，冒着丝丝黑气。一股阴冷歹毒的气息从中弥漫开来。
攻击毫无征兆，诡异绝伦！
楚渊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若非他灵觉远超常人，提前做出了闪避，此刻恐怕已然中招！
“咦？反应倒是不慢。”幽泉老者的身影在不远处一棵树的阴影下缓缓浮现，似乎有些惊讶，随即眼中兴趣更浓，“果然有点意思，看来你吞噬的那部分心核之力，比老夫预想的还要精纯。”
话音未落，他再次消失！
楚渊全身汗毛倒竖，神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捕捉着空气中最细微的能量波动！
左侧！不对！是后面！
他身体强行扭曲，短剑反手向后格挡！
铛！
一声轻响，短剑仿佛撞上了一根无形的尖针，一股阴冷的力量透过剑身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气血翻腾。借着力道，他再次向前扑出。
嗤嗤嗤！
他所过之处，地面上不断出现那种诡异的细小孔洞，如同被无形的毒蛇追击，险象环生！
幽泉老者的攻击如同附骨之疽，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他根本不与楚渊正面交锋，只是利用那种诡异莫测的身法和无形的攻击不断消耗、逼迫，仿佛在戏耍猎物。
楚渊将《影遁术》和《地煞敛息术》结合到极致，身影在林间疯狂闪烁，每一次都险之又险地避开那致命的攻击。但他本就伤势极重，真元濒临枯竭，如此高强度的闪避和感知，对他的负担极大，伤势不断加重，嘴角再次溢出了鲜血。
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必须想办法破局！
他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在一次闪避之后，故意卖了一个破绽，身形微微一滞。
果然，幽泉老者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三根无形的乌光毒针成品字形，无声无息地射向楚渊后心要害！
就在毒针即将及体的瞬间，楚渊猛地转身，非但不退，反而迎着毒针冲去！同时，他张口一吐！
一缕微弱却无比精纯、跳跃着幽黑光芒的火焰——正是那初生的**幽冥煞火**本源火种！被他毫不犹豫地喷了出去！
以本源火种为代价，搏一线生机！
幽冥煞火与那三根无形毒针猛地撞在一起！
嗤嗤嗤！
一阵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起！那无往不利的乌光毒针竟被煞火瞬间点燃、焚化！而幽冥煞火火种也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去，仿佛风中残烛！
幽泉老者显然没料到楚渊竟然如此决绝，舍得自损本源！更没想到他的幽冥煞火竟然能克制自己的“无影针”！
就在他因攻击被破而出现瞬间迟滞的刹那——
楚渊动了！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体内最后残存的所有力量，包括刚刚吞噬城主和使者逸散的些许死气，甚至燃烧了一丝气血，尽数灌注于暗沉短剑之中！
短剑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剑身那些奇异纹路疯狂闪烁，吞噬之力与残存的煞火之力强行融合！
“斩！”
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幽暗流光，不再是闪避，而是直刺向幽泉老者真身所在的方向！
这一剑，汇聚了他所有的意志、力量和决绝！一往无前，有死无生！
幽泉老者脸色终于变了！他从这一剑中感受到了一丝真正的威胁！那诡异的吞噬之力和煞火，竟然能隐隐撼动他的护体煞元！
“小辈找死！”
他不再托大，干枯的手掌猛地探出，五指指尖乌光凝聚，化作一只巨大的鬼爪，抓向那道剑光！他要硬生生捏碎这垂死反击！
轰！！！
剑与爪猛烈碰撞！
恐怖的能量风暴瞬间炸开，将周围树木尽数摧折，地面被刮掉厚厚一层！
楚渊如遭重击，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落在地，手中的短剑也脱手飞出，不知落到何处。他感觉全身骨骼都要散架，经脉寸寸欲裂，意识都开始模糊。
而幽泉老者也被那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后退了半步，那只鬼爪虚影微微晃动，上面竟然被斩开了一道细微的缺口，一丝若有若无的煞火正在试图侵蚀他的力量。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怒之色。他，地煞殿巡狩使，竟然被一个真元境的小辈逼退了半步，甚至还损伤了一丝煞元？
奇耻大辱！
“小杂种！老夫要将你抽魂炼魄，让你永世不得超生！”幽泉老者彻底怒了，佝偻的身形猛地挺直，一股远比之前恐怖的阴冷气息轰然爆发，如同深渊降临！
他一步踏出，瞬间出现在楚渊上空，干枯的手掌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狠狠拍向楚渊的头颅！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而下！
楚渊挣扎着想动，却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死亡之手落下。
结束了吗……终究……还是力量不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璀璨无比、堂皇浩大、蕴含着无尽锋锐之意的金色剑光，如同天外流星般，骤然从极远处亮起，瞬间跨越漫长距离，精准无比地斩向幽泉老者那只拍下的手掌！
剑光未至，那凌厉无匹的剑意已经刺激得幽泉老者皮肤生疼！
“谁？！”幽泉老者脸色剧变，从那道金色剑光中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他再也顾不得击杀楚渊，怪叫一声，猛地收掌后退，周身涌起浓郁的黑色煞气护体！
轰！！！
金色剑光狠狠斩落在幽泉老者原先站立之处，大地被斩开一道长达数十丈、深不见底的沟壑！剑气肆虐，将周围的阴冷煞气一扫而空！
一道清冷而充满威严的声音，如同九天玄冰，骤然响起：
“地煞殿的魑魅魍魉，也敢在我天剑宗地界撒野？”
声音落下，一道窈窕的身影如同九天玄女，缓缓从天而降，落在楚渊身前。
来人一身素白长裙，衣袂飘飘，容颜清丽绝伦，却冷若冰霜。她手持一柄流淌着湛湛清光的长剑，周身散发着凌厉无比的剑意，其修为赫然也是灵海境，而且其剑意之纯，威势之盛，竟隐隐压过了幽泉老者！
天剑宗！
楚渊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那挡在自己身前的白衣身影，心中涌起一股绝处逢生的复杂情绪。
幽泉老者稳住身形，脸色变得无比难看，死死盯着那白衣女子，声音沙哑：“天剑宗……洛雨仙子？！你们天剑宗也要插手我地煞殿之事？”
被称为洛雨仙子的白衣女子面无表情，手中长剑斜指，剑尖清光流转，锁定了幽泉老者：“此人，我天剑宗保了。滚，或者死。”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强大的自信。
幽泉老者眼神变幻不定，充满了忌惮和不甘。他看了看重伤垂死的楚渊，又看了看剑意冲天的洛雨仙子，最终狠狠一跺脚：
“好！好一个天剑宗！此事没完！冥尊必定会亲临讨个说法！”
放下一句狠话，幽泉老者身形化作一道黑烟，瞬间遁入地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强敌退走，压力骤消。
洛雨仙子并未追击，只是缓缓转过身，清冷的目光落在奄奄一息的楚渊身上，微微蹙起了秀眉。
楚渊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他最后残存的感知里，只闻到一缕清冷的幽香，以及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