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宸驾驭着小玄所化的“玄武云台”,跨越了玄冰帝国与西方“金石王朝”之间那道连绵不绝的“断刃山脉”时,整个世界的气息,再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有刺骨的寒风,也不再有皑皑的白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了锋锐与肃杀之意的“金”之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同铁锈般的血腥味,以及无处不在的、仿佛能将人的皮肤都割裂开来的凛冽剑意!
脚下的大地,不再是松软的泥土或坚硬的冻土,而是一片片由巨大的、如同刀削斧劈般的黑色岩石,构成的荒芜戈壁!
这里,就是以“剑”立国,以“杀伐”为尊的金石王朝!
而在那片广阔无垠的黑色戈壁的最中央,一座巨大无比的、通体由一种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奇特矿石打造而成的巨城,正如同柄倒插于天地之间的绝世凶剑,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散发着一股足以让神魔都为之胆寒的冲天剑气!
白帝之城!
传说中,上古五方天帝之中,执掌“西方”与“杀伐”的白帝,铸造自己第一柄神剑的地方!
也是,那第三把“青帝秘钥”——“白帝之剑”,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
“好惊人的剑意……”
即便是还未真正靠近,苏宸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从那座巨城之中,传来的一股股强横无匹的剑道意志!仿佛,那座城里,居住的不是人类,而是亿万柄早已诞生了自己“剑魂”的绝世神兵!
苏宸的神情,变得无比的凝重。
他知道,这个地方,比他之前去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要更加的危险!
在这里,任何一丝的软弱,都可能招致最致命的攻击!
他没有再像之前那般,以一种君临天下的姿态,直接驾驭着小玄闯入。
他在距离城池还有百里之遥的地方,便降落了下来,收起了所有的伙伴,然后,再次换上了那身最普通的、充满了风尘气息的佣兵劲装,戴上了那张普通的金属面具。
他,要再次以一个“普通旅人”的身份,去亲身感受一下,这座“剑之国度”的脉搏。
……
白帝之城的城门,同样充满了杀伐之气。
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有两柄高达百丈的、交叉在一起的巨大石剑雕像,构成了城门的主体。城墙之上,更是插满了各种各样、不知是属于敌人还是属于自己的残破兵刃!
而守卫城门的,也并非是普通的士兵。
而是一名名眼神锐利如鹰,腰间都佩戴着制式长剑,浑身散发着凝练剑气的剑士!
苏宸平静地缴纳了入城税,汇入人流,走入了这座传说中的城市。
城内的景象,更是让他,叹为观止。
这里的街道,宽阔而笔直,如同被巨剑切割而成。道路的两旁,几乎看不到任何普通的民居或商铺。
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家铁匠铺、铸剑坊、以及挂着各种“剑道馆”牌匾的修炼场所!
“叮!叮!当!当!”
清脆的打铁声,与兵刃碰撞的交击声,此起彼-伏,构成了这座城市,最独特、也最富有激情的交响乐!
街上行走的,也几乎全都是剑客!
他们或背负巨剑,步履沉重;或腰佩细剑,身形灵动。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锋锐之气!
在这里,剑,就是唯一的信仰!实力,就是唯一的通行证!
苏宸甚至看到,在街道的中央,有两名气息都达到了通玄境的强大剑修,仅仅只是因为“你瞅啥”这种可笑的理由,便直接拔剑相向,在众目睽睽之下,展开了一场生死对决!
鲜血,与死亡,在这座城市里,似乎,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而周围的路人,非但没有丝毫的惊慌,反而饶有兴致地,围成一圈,对着两人的剑招,评头论足,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戏剧。
“这……就是‘白帝’的传承吗……”苏宸的心中,充满了震撼。
这是一个,将“丛林法则”,演绎到了极致的修罗之城!
他没有去理会那些血腥的争斗。
他只是,如同一个最普通的过客,在这座充满了剑与火的城市里,缓缓地,穿行着。
他在“聆听”。
聆听着,这座城市的声音。
他“听”到,那些铸剑坊里,燃烧的炉火,在为自己能锻造出一柄神兵而兴奋地咆哮。他“听”到,那些剑道馆里,年轻的剑客们,心中那股渴望变强、渴望战斗的炙热意志。他甚至能“听”到,那些插在城墙之上的残破兵刃,在无声地,诉说着它们曾经所经历的辉煌与荣耀。
而就在他,即将穿过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时。
他的脚步,却猛地,停住了。
他的“魂之低语”,在小巷的尽头,一处看起来早已废弃了不知多少年的古老剑庐的门前,“听”到了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纯粹、无比孤傲的剑鸣!
那剑鸣,不似他之前感受到的任何一种剑意。
不锋利,不霸道。
只有一种仿佛被整个世界所遗弃的孤独与等待。
苏宸的心中,一动。
他缓缓地,向着那座破败的剑庐,走了过去。
剑庐的门,是虚掩着的,上面布满了灰尘和蛛网。
苏宸轻轻地,推开了门。
只见在剑庐之内,一个身穿灰色麻衣,满头白发,身形佝偻得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独臂老人,正静静地,坐在一块磨刀石前。
他的手中,握着一柄通体漆黑,早已锈迹斑斑,甚至连剑刃都布满了豁口的断剑。
他正在磨剑。
他的动作,无比的缓慢,也无比的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和他手中的这柄废铁。他对苏宸的到来,恍若未闻。
苏宸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充满了“孤独”与“等待”的剑鸣,正是从老人,和他手中的那柄断剑之上,散发出来的。
一人一剑,仿佛早已,融为了一体。
而就在这时。
一阵嚣张的、充满了不屑的哄笑声,从巷口,传了过来!
“哈哈哈!老东西!今天,又在这里,磨你那把破铜烂铁呢?”
只见七八名身穿统一的、胸口绣着一柄金色小剑图腾的华服青年,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名面容倨傲,眼神轻佻,修为已达凝神境巅峰的锦衣公子!
他们,显然是这附近,某个强大剑道馆的弟子!
“我听说,你这把‘废铁’,是你师父传下来的?”那名锦衣公子,走到独臂老人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用脚尖,踢了踢那柄断剑,脸上充满了嘲弄,“你师父,就是抱着这把废铁,被人一剑,斩断了手臂,最后郁郁而终的吧?”
“而你,也同样,为了守护这把废铁,被人断了一臂,废了修为,像条狗一样,在这里,苟延残喘了几十年?”
“我真是不明白,这样一柄带给你们师徒无尽屈辱的‘不祥之剑’,你,为什么,还要天天守着它?”
独臂老人,依旧没有说话。
他只是,用自己那只仅剩的、布满了老茧的手,将那柄断剑,默默地,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哼,真是个冥顽不灵的老顽固!”
锦衣公子见状,眼中,闪过了一丝狠戾!
“不过,本少爷今天心情好,不想跟你计较。”他从怀中,掏出了一袋金币,扔在了老人的面前,语气,充满了施舍。
“这里,是一百金币。把你这把破剑,卖给我!我府上,正好缺一把,用来劈柴的好斧头!哈哈哈哈!”
他身后的那些弟子,也都随之,发出了肆无忌惮的哄笑。
然而,面对那足以让任何普通人都为之疯狂的一百金币。
独臂老人,却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那双因为长久的磨剑,而变得有些浑浊的眼眸,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锦衣公子。
然后,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
“……不卖。”
“你找死!”
锦衣公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的狰狞!他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
他猛地拔出腰间那柄华丽的长剑,剑身之上,亮起了属于凝神境巅峰的璀璨光芒!
“老东西!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剑留下,你,滚!要么我,就先废了你的另一只手!再拿走你的剑!”
他手中的长剑,发出一声充满了杀意的剑鸣,直指老人的咽喉!
然而,就在他的剑,即将刺出的瞬间。
一只手。
一只看起来并不算粗壮,但却稳定得,如同万古磐石般的手,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的剑前。
然后,用两根手指,轻轻地,夹住了他那灌注了全部魂力的剑尖!
“铛——!”
一声清脆的声响!
锦衣公子只感觉,自己那势在必得的一剑,仿佛刺在了一座,无法撼动的神山之上!
他猛地回头!
只见不知何时,那个他从一开始,就从未放在眼里的、戴着面具的“路人甲”,正静静地,站在他的身旁。
“你……你是什么人?!敢管我‘金剑门’的闲事?!”锦衣公子色厉内荏地喝道。
苏宸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缓缓地,转过头,将那双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眼眸,投向了那个,早已吓得瘫软在地的独臂老人。
以及,那柄,被老人死死护在身后的漆黑断剑。
“老人家。”
苏宸的声音,平静,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意味。
“这把剑……”
“……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