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的声音,如同落叶归根般自然,没有丝毫的突兀,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静静地注视着苏宸大半年来的每一次成长与蜕变。
苏宸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收起了身上的“大地守护”战技,那层厚重的岩石铠甲化作点点光芒,重新融入他和小玄的体内。
“学生,准备好了。”他的声音,比大半年前,多了一份沉稳与厚重。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一柄刚刚出鞘、锋芒毕露的利刃,那么现在,他就是一柄藏于鞘中、敛尽锋芒的古剑。看似平凡,却能在出鞘的瞬间,爆发出最致命的一击。
“嗯。”秦老的身影,缓缓从院墙外的一棵老槐树的阴影中走出,他那双浑浊的眼眸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满意,“凝神境中期,根基稳固,魂力精纯,不错。看来,老夫的那些‘投资’,没有白费。”
他上下打量着苏宸,仿佛在欣赏一件自己亲手打磨的璞玉。
“你的那只小蝴蝶,已经到了二阶巅峰,只差一个契机,便能完成第一次形态蜕变,踏入三阶了吧?”他又看了一眼悬浮在苏宸肩头、气息愈发深邃的小灰。
“是。”苏宸点头承认。这大半年来,小灰的进步同样神速,尤其是在熟练了与苏宸的协同战技后,它对空间之力的掌控,已经远超寻常二阶灵兽的范畴。
“还有那只小乌龟,‘玄武遗骸’的力量,看来已经被它初步消化了。”秦老的目光,落在了如同小山般的小玄身上,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不错,不错,有‘他’当年三分神韵了。”
至于那只一直被苏宸藏在须弥袋里,偶尔才放出来透透风的小银,秦老则没有多问。他知道,那是苏宸最大的底牌,也是他能如此快速崛起的根源,不必说破。
“既然准备好了,那就去跟你姐姐,好好道个别吧。”秦老挥了挥手,“这一去,前路漫漫,是龙是虫,皆看你自己的造化。老夫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学生明白。”苏宸再次躬身行礼,“只是......秦师,您不与我同去吗?”
“老夫?”秦老闻言,自嘲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脚下这片土地,“老夫这把老骨头,离不开这里咯。我的任务,就是守着这座学院,守着这地下的灵脉,直到我死,或者等到‘他’真正归来的那一天。”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苏宸还无法完全理解的沧桑与执着。
苏宸心中一凛,他知道,秦老留在这里,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守着学院那么简单,更是在防备着什么。或许,是万兽神教,又或许,是三百年前那场浩劫中,还未了结的某些恩怨。
他没有再多问,只是将这份恩情,默默地记在了心底。
当晚,苏宸家中的饭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这些,都是苏清月亲手为他做的。她的身体,在烈阳花药力的调理和后续各种温和性灵药的滋养下,早已彻底痊愈,脸色红润,精神焕发,看起来比半年前还要年轻好几岁。
“小宸,要去多久?”饭桌上,苏清月一边为苏宸夹着菜,一边轻声问道,眼中充满了不舍。
苏宸要去首都“沧澜城”,参加学院选拔,争夺“天骄之战”名额的事情,是秦老亲自出面,以“学院培养天才”的名义,向她说明的。这对于任何一个家庭来说,都是无上的荣耀。苏清月虽然骄傲,但更多的,还是对弟弟远行的担忧。
“还不知道,可能……要一两年吧。”苏宸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比较长的时间。他知道,此去前路未卜,绝非一场简单的比赛那么简单。
苏清月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但她很快便忍住了,强笑着说道:“好,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不要只顾着修炼,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姐。”苏宸点了点头,心中也是一阵酸楚。
“还有,这些钱,你拿着。”苏清月从怀里,取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推到苏宸面前,“这是姐姐这大半年来,做刺绣攒下的,还有你之前给我的那些。首都花销大,你别委屈了自己。”
苏宸看着那个钱袋,眼睛有些发热。他知道,这几乎是姐姐的全部积蓄了。
他没有拒绝,只是默默地将钱袋收下。因为他知道,拒绝,只会让姐姐更加不安。
“姐,你在家,也要照顾好自己。”他看着姐姐,郑重地嘱咐道,“我已经拜托了城南‘铁砧铺’的独眼大叔,以后他会定期派人来,帮咱们处理一些重活。还有,如果遇到任何解决不了的麻烦,就去后山,找秦老。”
这大半年来,他用自己赚来的金币,将家里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也为姐姐铺好了所有的后路。
姐弟俩,都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所有的关心与不舍,都融化在了这顿温馨而又带着一丝伤感的晚饭之中。
三日后,清晨。
青木学院的中央大广场上,一艘巨大无比的、仿佛由青色美玉雕琢而成的飞舟,正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之中。飞舟的船身之上,镌刻着繁复的驭风符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强大能量波动。
这,便是帝国专门用来接送参加“天骄之战”各地选拔天才的——“青鸾飞舟”。
苏宸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站在广场上。在他的身边,还站着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早已从家族覆灭的阴影中走出来,但神情变得无比阴沉和怨毒的高翔。秦老虽然保下了他的性命,但城主府却对他下达了驱逐令。这次,他是作为“罪臣之后”,被学院“流放”到首都,去参加另一场属于罪人后代的、更加残酷的选拔。他看着苏宸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怨恨。而另一个人,则是一位苏宸从未见过的、身材高挑、面容冷艳的紫衣少女。她看起来比苏宸大上一两岁,气息却已是凝神境后期,手中牵着一只同样是二阶巅峰,浑身散发着冰冷寒气的“冰晶狐”,显然也是一位真正的天才。苏宸知道,这两人,将是他此行路上的“同伴”。
院长和学院的几位导师,站在飞舟前,进行着最后的嘱托。苏宸没有去听那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他只是抬起头,目光越过人群,望向了远处那片熟悉的、生活了十六年的街区。他知道,当他再次回来时,或许,整个青木城,在他眼中,都已是另一番景象。
“时辰到,登舟!”
飞舟上,传来一声威严的宣告。
苏宸深吸一口气,最后望了一眼家的方向,然后毅然转身,随着高翔和那名紫衣少女,踏上了通往飞舟的灵力舷梯。
当他踏上甲板的瞬间,一股强大的推背感传来。青鸾飞舟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啸,化作一道青色的流光,冲天而起,瞬间便消失在了云海之中。
地面上的青木城,在他的视野中,飞速地缩小,最终,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苏宸站在船舷边,任由高空的罡风,吹动着他的衣衫和黑发。他的目光,望向了远方,那片更加广阔、也更加充满了未知与挑战的、属于帝国的核心之地。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将不再局限于一座小小的边城。名为“苏宸”的传奇,将在那座汇聚了无数天才与强者的帝国首都——沧澜城,奏响它真正的序曲!而在他怀中的须弥芥子袋里,小银正抱着那块“大地之核”睡得香甜,小灰则在安静地梳理着自己的空间之力,而小玄,则依旧泡在那口灵眼温泉中,积蓄着力量。
他们,都将是苏宸未来,征服那片更广阔天地的、最坚实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