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凌家大宅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中。然而,这沉寂之下,却涌动着不安与恐惧,以及……一丝铤而走险的疯狂。
听雨轩外,竹林沙沙作响。
两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行而至,气息收敛到了极致。正是白日里在议事厅内提议对苏挽秋下手的枯瘦长老凌远山,以及另一位与他交好、同样对凌煌充满恐惧与怨恨的执法长老凌海。两人皆是超凡境初期巅峰的修为,堪称凌家目前除家主外的最强战力。
“远山长老,此举是否太过冒险?那魔头……”凌海传音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白日里那两具诡异死亡的客卿长老尸体,依旧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枯瘦长老凌远山眼中闪烁着阴鸷的光芒,传音回道:“风险自然有!但坐以待毙更是死路一条!那苏挽秋不过聚气境修为,是你我唯一可能掌控的筹码!只要擒住她,布下‘锁魂禁制’,或许就能逼那魔头就范,至少也能让我等有一条生路!”
他早已暗中观察过,苏挽秋虽被凌煌特殊对待,但自身明面上的气息并不强大。这是他们绝望中能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
“院内只有一个丫鬟,已被我用迷香放倒。动作快!趁那魔头尚未察觉!”凌远山催促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两人如同狸猫般翻过院墙,落地无声,神识小心翼翼地扫过精致的阁楼,很快便锁定了二楼卧房内一道均匀呼吸的气息。
相视一眼,两人同时点头,身形一晃,便已出现在卧房门外。凌远山手指如爪,覆盖着一层幽暗的灵力,轻轻按在门栓上,微一发力,门栓内部悄无声息地化为齑粉。
推开房门,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能看到床榻上,一道窈窕的身影正盖着锦被,似乎睡得正沉。
凌远山心中一阵狂喜,与凌海同时扑向床榻,五指成爪,直取床上之人的肩井要穴,意图瞬间制服!
然而——
就在他们的手即将触碰到锦被的刹那!
床上的“苏挽秋”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眼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只有一片冰封万古的极致深寒与……一丝淡淡的、如同看跳梁小丑般的嘲讽。
“等你们很久了。”
一个清冷彻骨的声音响起,却并非来自床上!而是来自他们身后!
凌远山和凌海浑身汗毛倒竖,亡魂皆冒!中计了!
他们猛地回头,只见真正的苏挽秋,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站在房门处,一袭素衣,亭亭玉立,面色冰寒,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吞吐着淡灰色毫芒的短刃。那短刃散发出的气息,让他们神魂都感到一阵刺痛战栗!
而床上那个“她”,则在一阵水波般的荡漾中,化为了一支通体剔透的玉簪——正是那支凝神玉簪所化的幻象!
“不好!快退!”凌远山惊骇欲绝,大吼一声,体内灵力疯狂爆发,就想撞破窗户逃走。
但苏挽秋的速度,远超他们的想象!
她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手中灰色短刃划出一道玄奥莫测的轨迹,无声无息地切过凌海仓促间布下的灵力护盾。
那足以抵挡超凡境初期全力一击的护盾,在那灰色毫芒面前,如同热刀切牛油一般,被轻易撕裂!
嗤!
一声轻响。
凌海的动作猛然僵住,眼睛难以置信地向下看去。他的丹田气海处,不知何时已被洞穿一个细小的孔洞,一身苦修的灵力如同泄闸的洪水,疯狂外泄,瞬间消散一空!
“你……你废了我……”凌海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瞬间苍老了数十岁。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凌远山吓得肝胆俱裂,再也顾不得同伴,疯狂撞向窗户!
就在他即将破窗而出的瞬间——
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如星海、沉重如万古青天般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巨山,轰然降临!
咔嚓!
凌远山前冲的身影被硬生生定在半空,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爆响!他感觉自己像是被琥珀凝固的蚊虫,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甚至连思维都快要被这股威压碾碎!
无尽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陋室方向,凌煌甚至没有起身,只是隔空投来了一缕目光。
仅仅是一缕目光!
噗通!
凌远山如同断线的木偶,从半空中摔落在地,七窍之中渗出鲜血,浑身瘫软如泥,修为虽未被废,但苦胆已被吓破,神魂遭受重创,已然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搐和恐惧的呻吟。
苏挽秋收起灰色短刃,那短刃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她的衣袖消失不见。她看都没看地上两个废人,清冷的目光望向陋室的方向,微微蹙了蹙眉。
“多事。”她低声自语了一句,不知是抱怨对方出手,还是抱怨对方打扰了她亲自处理“垃圾”。
但她并未多言,只是走到桌边,点燃了烛火。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屋内两个长老惨不忍睹的模样。
很快,得到某种无声指令的管家,带着一群战战兢兢的护卫赶来。当他们看到屋内的景象时,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几乎站立不稳。
“拖出去。”苏挽秋淡淡吩咐,语气平静无波,“告诉凌震岳,管好他的人。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是……是!挽秋小姐!”管家声音发颤,几乎要哭出来,指挥着护卫如同拖死狗一般将两位长老拖走,并小心翼翼地清理干净现场,仿佛生怕留下一点痕迹会触怒这里的两位煞神。
听雨轩再次恢复寂静。
苏挽秋走到窗边,看着远处那片在夜色中毫不起眼的陋室阴影,眸光闪烁,复杂难明。
他出手了。
不是因为需要,而是因为……她在这里?
还是仅仅因为,讨厌别人在他的“领地”内擅自行动?
而陋室中,凌煌早已收回目光,继续着他看似无意义的静坐。
蝼蚁的愚蠢,总是超出预期。
不过,那只稍微特别点的“蝼蚁”处理麻烦的方式,倒是比想象中利落些。
夜,更深了。
经此一事,凌家内部最后一丝侥幸的暗流,被彻底碾碎,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恐惧。
所有窥探听雨轩的目光,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