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涟漪平复,三人已踏出星骸古路的范畴,置身于一片奇异的星域。
眼前并非寻常的星辰大海,而是一片无垠的、由无数缓慢旋转的淡银色光尘构成的浩瀚海洋。光尘之中,隐约可见无数细碎的光点沉浮,每一个光点都似乎蕴含着一段模糊的记忆或是一个残缺的梦境,散发着宁静、缥缈、却又带着一丝淡淡哀伤的气息。
这便是往生星海,轮回之力弥漫的核心之地。
星海中央,一片巨大的、由某种白玉般材质构成的殿宇群悬浮着,虽仍有部分区域显得残破,被漆黑的蚀渊魔气腐蚀的痕迹尚未完全清除,但整体已然重建,焕发出新的生机。柔和而庄严的轮回神光从主殿中散发出来,涤荡着周边的魔气残余,正是轮回殿。
与上次前来时的一片死寂、魔头肆虐相比,如今总算恢复了几分上古大教应有的气象。不时有身披轮回殿服饰的弟子驾驭流光穿梭其间,忙碌而有序。
凌煌三人的出现并未刻意隐藏气息,立刻引起了巡逻弟子的注意。
数道流光飞至近前,为首一名弟子看清来人,尤其是看到凌煌那深不可测的身影以及他身旁那位曾只手清理门户、净化轮回印的苏挽秋时,脸色顿时一肃,连忙躬身行礼:“恭迎凌前辈、苏前辈驾临轮回殿!圣女早有吩咐,若二位前来,即刻引见!”
凌煌微微颔首。
弟子们不敢怠慢,恭敬地引着三人穿越星海,进入轮回殿主殿范围。
主殿之内,轮回之力愈发浓郁精纯。璇玑一袭素白衣裙,正立于那巨大的、已被净化完毕的轮回印下方,指挥着几位长老进行最后的阵法加固。感受到凌煌等人的气息,她立刻转身,清丽的脸庞上露出由衷的欣喜与敬畏。
“凌前辈,苏姐姐,你们来了!”她快步迎上,目光扫过墨辰和他怀中那截非凡的残枝时,微微一顿,流露出些许好奇,但并未多问。
“看来重建颇为顺利。”苏挽秋打量了一下四周,感受到此地比之前纯粹了太多的轮回气息,微微点头。
“多亏凌前辈与苏姐姐当日出手,方能拨乱反正,保住轮回根基。”璇玑语气感激,随即神色微凝,“前辈此次前来,可是有事?”
凌煌并未寒暄,直接道:“寻一处静室,需查阅轮回殿最古老的卷宗记载,关于上古纪元,通天建木,渊,以及……可能的背叛之事。”
听到“渊”字,璇玑瞳孔微缩,显然也知晓一些皮毛。她立刻正色道:“请随我来。”
她屏退左右,亲自引着三人穿过数道强大的禁制,来到主殿后方一处极为隐秘的偏殿。殿内空旷,唯有四壁矗立着顶天立地的玉质书架,书架上并非纸质卷轴,而是一枚枚悬浮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玉简或是一些形状奇异、气息古老的器物残片。
此地的轮回气息几乎凝成实质,时光仿佛在此变得缓慢。
“此地乃轮回殿‘忆海藏阁’,收录着自轮回殿创立以来,所能收集到的所有古老纪元的记忆碎片与历史烙印,最为完整。”璇玑介绍道,“关于上古之事,尤其是牵扯到建木、渊等禁忌秘闻,寻常卷宗并无记载,唯有在此地,或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只是这些记忆碎片大多残破,解读需耗费大量神魂之力,且……”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警告:“有些碎片沾染着极古老的气息,甚至可能附着着某些不祥的印记,窥探时需万分小心。”
凌煌不置可否,目光扫过那些浩如烟海的玉简与碎片。
苏挽秋则直接闭上双眸,磅礴的神念如同无形的潮水般蔓延而出,轻轻触碰那些古老的载体。她的终末权柄对于“历史”与“寂灭”有着天然的亲和与洞察力。
墨辰紧张地看着,不敢打扰。
凌煌并未立刻行动,反而将手中的通天建木残枝轻轻一抛。残枝悬浮于藏阁中央,散发出淡淡的翠绿光辉与空间波纹。
嗡……
仿佛受到某种牵引,四周书架上,数十枚最为古老、甚至布满裂纹的玉简和几块漆黑如墨的骨头碎片自主亮起,微微震颤起来,与建木残枝产生了细微的共鸣!
“果然在此。”凌煌淡淡道。
他随手一点,那几枚产生共鸣的古老载体便飞落至他面前。其中一枚玉简光芒闪烁,投射出一幅残破的画面:一株通天彻地的巨木,根须扎入一片混沌漆黑的虚无之中,无数世界如同果实般悬挂其枝桠间,生机勃勃。但下一刻,数道缠绕着不祥黑气的恐怖攻击自莫名处袭来,狠狠击中建木主干!
另一块黑色骨片上则浮现出一些扭曲的、充满怨毒的古老文字,经凌煌眸中道纹一闪而逝的解析,其意大致为:“……镇锁松动……渊息上涌……守族泣血……叛徒……当诛……”
苏挽秋也锁定了几枚弥漫着终末死寂气息的碎片,神识沉入其中。片刻后,她猛地睁开眼,眸中寒光骤盛!
“找到了!”她声音冰冷,“一段极为久远的轮回记忆碎片,记录了一次针对‘终末王座’的伏击!参与者力量属性混杂,但其中一股主导力量……其核心特性,与蚀渊教魔气同源,却更为古老、纯粹、贪婪!更像……‘渊’的直接造物!”
她看向凌煌:“那次背叛,有‘渊’的力量在背后推动!”
几乎同时,凌煌面前那枚记录建木崩毁的玉简画面突变,在建木遭受重创、光华黯淡的瞬间,其根部那片被扎入的混沌漆黑虚无(渊)之中,似乎有一只巨大无比、冰冷无情的眼眸一闪而逝,充满了吞噬与漠然。
而墨辰怀中的族长骨片也突然发烫,其上那段关于“餐桌”与“掘墓之奴”的警告文字疯狂闪烁,与藏阁内所有的“渊”之记载产生了强烈共鸣!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通过轮回殿古老碎片的印证,似乎都隐隐指向了同一个恐怖的源头——
“渊”,或许从未安分。它早已在无尽岁月前,便开始伸出它的黑手,导演了建木崩毁、终末被叛等一系列事件,蚀渊教,或许真的只是它近期比较活跃的一颗棋子。
藏阁内的空气骤然变得压抑沉重。
璇玑脸色发白,她没想到轮回殿保存的古老记忆深处,竟隐藏着如此惊天的秘密。
凌煌的神色却依旧平静,他只是抬手,轻轻触碰着那截微微震颤的建木残枝,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悲伤与不甘,以及那丝微弱的、源自本能的对于“渊”的镇压之意。
“掘墓之奴……餐桌……”他重复着骨片上的词,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却冰冷彻骨的弧度。
“看来,有人把主意,打到了不该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