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微亮。
别苑门前,一辆看似普通却内蕴空间阵法的马车已准备就绪。拉车的并非龙鳞马,而是两头通体黝黑、头生独角的二阶灵兽“乌烟驹”,速度更快,耐力更佳,且更善于跋涉山路。
司徒弘与赵清风早早便候在门外,身后跟着数名捧着大小箱笼的伙计。见凌煌与苏挽秋出来,两人连忙躬身行礼,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前辈,苏小姐,”司徒弘上前一步,恭敬道,“此行前往幽冥涧,路途遥远,凶险未卜。晚辈与赵楼主备下些许丹药、符箓以及疗伤避毒之物,虽知入不得前辈法眼,或可备不时之需,聊表心意,万望笑纳。”
箱笼打开,里面果然是琳琅满目的高阶丹药、精品符箓以及一些罕见的解毒辟瘴的灵草,皆是价值不菲之物。可见万宝楼此次确实是下了血本讨好。
凌煌目光扫过,随意地点了下头。刘通立刻示意伙计将东西搬上马车。
苏挽秋则看向司徒弘,清冷开口:“有劳。之前所列的几样药材,日后若寻得,可继续留着。”
“是!是!苏小姐放心!属下必定全力搜寻!”司徒弘与赵清风连忙应下,心中却是一喜,只要对方还有需求,那这条线就断不了。
“前辈,苏小姐,是否需要派遣一队精锐护卫随行?亦可沿途照料……”赵清风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必。”凌煌淡淡打断,“人多碍事。”
他目光掠过司徒弘和赵清风,最后落在远处街道的某个角落,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守好此地。若我等归来时,少了什么,或多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后果,你们清楚。”
司徒弘与赵清风浑身一颤,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连忙深深躬身:“晚辈(属下)明白!定当守好别苑,绝不让任何宵小打扰!”
他们听懂了凌煌的警告。这位爷是让他们看好家,同时也要盯住郡城的风吹草动,尤其是那些可能趁他不在而蠢蠢欲动的势力。
凌煌不再多言,与苏挽秋登上马车。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界视线。车夫一声轻叱,两头乌烟驹迈开蹄子,拉着马车平稳而迅速地驶离了别苑,向着城门方向而去。
司徒弘与赵清风久久躬身,直到马车消失在长街尽头,才敢直起身,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如释重负与深深敬畏。
“立刻加派人手,将别苑给我围起来!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进去!不!是方圆百丈内,严禁任何人靠近!”赵清风立刻下令。
“还有,”司徒弘补充道,眼神锐利起来,“通知我们在各家的眼线,给我盯紧了李家、陈家、林家还有城主府!尤其是李家!但凡有任何异动,立刻上报!”
他们深知,凌煌虽走,但其威犹在。能否保住这份“机缘”,甚至借此在总部面前立功,就看这段时间他们的表现了。
马车驶出郡城,官道上的行人逐渐稀少,两侧的山势开始变得雄奇险峻。
车厢内,凌煌闭目养神。
苏挽秋则取出了那几件炼制好的引导法器和幽冥涧残图,再次确认方位和法门。法器是三面巴掌大小的黑色三角幡旗,旗面上用银丝绣着玄奥的符文,散发着幽幽的寂灭波动。
“按残图所示,幽冥涧入口可能出现的区域,位于云州与岚州交界的‘黑风山脉’深处。”苏挽秋指尖在地图上划过,“此山脉绵延数万里,瘴气弥漫,凶兽遍布,更深处据说有妖修盘踞,人迹罕至。”
凌煌眼未睁,只淡淡道:“指路便可。”
于他而言,什么山脉险地,皆如坦途。
苏挽秋不再多言,将心神沉入对前方路途的感知和对幽冥涧入口的推算中。
就在他们的马车离开郡城约莫一个时辰后。
李家府邸,一间密室之内。
数道身影悄然汇聚。主位之上,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李雄,其下则是几位李家的核心长老,以及一位身穿斗篷、气息阴鸷的神秘客。
“确认了吗?那煞星真的走了?”李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恨意与……恐惧。
“回家主,”一位长老恭敬回道,“我们的人亲眼看着他们的马车出了城,往黑风山脉方向去了。万宝楼的司徒弘和赵清风亲自送的,态度极其恭敬。”
“黑风山脉……”李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里可是绝地!他们去那里做什么?送死吗?”
“不管他们去做什么,”那位斗篷神秘客发出沙哑的笑声,“离开了郡城,失去了万宝楼的庇护,便是我们的机会!”
“先生有何高见?”李雄看向那神秘客。此人是他重金聘请来的客卿,精通毒术与咒法,手段诡异。
“高见谈不上。”神秘客阴恻恻地道,“那男子深不可测,暂时动不得。但那女子……据闻修为似乎并不极高。她发间那支玉簪,可是连万宝楼都垂涎的异宝。若能将其擒获,不但能得宝,或许还能以此女为质,逼那男子就范,报李家主断腿废子之仇!”
李雄闻言,眼中贪婪与仇恨之火交织燃烧,但旋即又想起那日被隔空压跪的恐怖,闪过一丝犹豫:“可是……”
“李家主放心!”神秘客自信道,“老夫有一秘传‘七煞缠魂咒’,可远隔百里施术,无声无息,专伤神魂。只需取得那女子一缕气息或贴身之物,便可令其神魂日渐枯萎,最终沦为痴傻!届时,我们再出手擒拿,易如反掌!即便那男子事后察觉,没有证据,又能如何?难道他还能将整个云州翻过来不成?”
李雄沉思片刻,一想到爱子惨状和自己所受的屈辱,恨意最终压倒了恐惧,猛地一拍桌子:“好!就依先生之计!需要何物,尽管开口!”
“只需她居住过的房间里的些许尘埃,或是她用过的物品碎片即可。”神秘客笑道。
“这个容易!”李雄眼中闪过狠色,“赵清风把那别苑看得再紧,也不可能防得住所有!我这就派人去办!”
一场针对苏挽秋的阴谋,在黑暗中悄然酝酿。
而此刻的马车,已驶入黑风山脉的外围,空气中的灵气开始变得稀薄驳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令人不适的阴煞之气。
苏挽秋若有所感,微微蹙眉,抬眸望向郡城的方向。
“怎么了?”凌煌并未睁眼,却仿佛知晓一切。
“没什么,”苏挽秋收回目光,语气依旧清冷,“只是觉得,有些虫子,总是不懂得吸取教训。”
凌煌嘴角微扬:“无妨。等回来,一并清理了便是。”
马车继续前行,驶入那片更加幽深险峻的山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