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刚过,别苑外便再次传来了动静。
这一次,并非大队人马,而是城主秦岳亲自乘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而来,只带了两个心腹随从。他手中捧着一个用暗沉乌木打造的狭长盒子,盒子上贴着数张封印符箓,隐隐透出一股阴冷古老的气息。
得到凌煌的默许后,秦岳被刘通引着,独自一人进入别苑小院。
见到依旧淡然坐在石凳上的凌煌和一旁静立、气息似乎比昨日更加深邃几分的苏挽秋,秦岳不敢有丝毫怠慢,恭敬地躬身行礼:“秦某冒昧前来,打扰少爷和小姐清静了。”
凌煌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乌木盒子上,淡淡道:“东西找到了?”
秦岳连忙将盒子小心放在石桌上,解释道:“得知少爷所需,秦某立刻查阅府库秘藏,并发动人手搜寻。仓促之间,只寻得两物,或与‘九幽’相关,特来献与少爷。”
他小心翼翼地揭开盒子上的符箓,打开盒盖。
盒内铺着黑色的丝绒,上面放着两件东西。
一件是一块残缺的黑色龟甲,只有巴掌大小,表面布满玄奥扭曲的天然纹路,那些纹路在阳光下似乎还在缓缓蠕动,散发着极其微弱却纯正的九幽气息,比苏挽秋之前得到的那枚碎片还要古老,但其上的寂灭意蕴却淡了许多,更像是一种记载信息的载体。
另一件,则是一卷不知由何种兽皮鞣制而成的古老卷轴,颜色暗黄,边缘破损,散发着浓重的岁月气息。
“此龟甲,”秦岳指着那黑色残片,语气凝重,“乃是从一处上古秘境中所得,年代不可考究。其上纹路非人力雕刻,疑似自然生成,蕴含一丝极纯的九幽道韵,但无人能解读其意。府中多位供奉研究多年,一无所获,只知绝非凡物。”
他又指向那兽皮卷轴:“此卷轴则是一张残图,据考证,可能与传说中的‘幽冥涧’入口有关。”
“幽冥涧?”一直沉默的苏挽秋忽然开口,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兴趣。这个名字,隐隐触动了她某些模糊的记忆碎片。
秦岳见终于引起了二人的兴趣,精神一振,连忙道:“正是。古籍中有零星记载,言及‘幽冥涧’乃天地极阴之地,九幽气息外泄之所,是生者禁区,却也是修炼阴属性功法的无上宝地,更传说其内埋藏着关于轮回与终末的大秘。但这幽冥涧入口飘忽不定,从未被真正证实过存在。这张残图,是数百年前一位冒险者从一处古墓中带出,辗转落入城主府,因其上标注的地理方位模糊不清,且年代久远地形变迁,一直被视为无用之物。”
凌煌伸手拿起那块黑色龟甲,指尖在其纹路上轻轻摩挲。那丝纯正的九幽道韵试图侵入他的指尖,却如同溪流汇入大海,瞬间消失无踪。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有点意思。”他随手将龟甲递给苏挽秋,“这并非龟甲,是‘冥谛兽’的甲壳碎片。其纹路记载的并非功法,而是一段关于‘九幽源头’的天地景象,对你感悟自身之道应有裨益。”
苏挽秋接过甲片,指尖触及的瞬间,神魂深处的本源力量便微微躁动,与甲片上的道韵产生强烈共鸣。她立刻意识到,此物对她而言,价值甚至超过那枚前辈遗骸碎片!它能助她更清晰地认知自身力量的源头!
秦岳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冥谛兽”?“九幽源头”?这些名词他闻所未闻!这位少爷竟一眼就看穿了龟甲的来历和用途?
凌煌又拿起那卷兽皮残图,目光扫过其上模糊的山川地形和几个古老的标识符号。
“图是真的。”他语气肯定,“所指之地,也确实是幽冥涧的一处入口波动点。”
秦岳心中一喜,看来这礼送对了!
然而凌煌下一句话却让他愣住:“可惜,绘制此图之人境界太低,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幽冥涧入口并非固定,而是随着九幽气息的潮汐在特定区域内周期性移动。按此图标注的固定地点去寻,百年内也未必能碰到入口开启之时。”
秦岳顿时有些失望。
但凌煌却话锋一转,指尖在那残图的几个古老符号上点了点:“不过,这上面倒记载了一种粗陋的、引动九幽潮汐,短暂固化入口的法门。虽效率低下,耗时长,但勉强能用。”
苏挽秋闻言,眸光微亮。幽冥涧,对她而言,无疑是快速恢复甚至突破的绝佳之地!秦岳更是大喜过望,没想到这被视为废物的残图,竟真有如此价值!
凌煌将残图也递给苏挽秋,然后看向秦岳:“东西尚可。你,有心了。”
得到凌煌一句“有心”,秦岳只觉得比得到任何赏赐都珍贵,连忙躬身道:“能为少爷效劳,是秦某的福分!少爷若有任何差遣,秦某万死不辞!”
“嗯。”凌煌微微颔首,“日后若有类似之物,或幽冥涧相关的消息,可直接送来。”
“是!秦某必定竭尽全力!”秦岳强压激动,恭敬告退。他知道,这条线,算是初步搭上了。
院内,苏挽秋握着冥谛兽甲片和幽冥涧残图,感受着其中与她紧密相关的力量与信息,心潮微涌。
“幽冥涧……”她轻声念道,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需要去那里。”
凌煌看着她,自然明白她的心思。
“可。”他回答得简单干脆,“待准备妥当,便去走走。”
对他而言,幽冥涧也好,九幽源头也罢,都不过是这方天地的些许奇异景观。但既然身边的“小猫”需要去那里成长,他便陪着去看看也无妨。
正好,也让他看看,这个世界的“阴面”,是个什么模样。
苏挽秋看向凌煌,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意味,最终轻声道:“多谢。”
凌煌并未回应,只是将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已看到了那处生者禁地的景象。
新的旅程,似乎即将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