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丘皇宫,如今已更名为安西行辕。
废墟清理工作正在有序进行。
嬴政端坐在议事大厅内,案几上摆放着重新绘制的舆图。
“七丘已灭,但守业更比创业难。这片土地距离咸阳万里之遥,若无严密的制度,大秦前脚刚走,这里后脚就会乱。”
站在下方的张良拱手出列。
“陛下圣明。”
“臣以为,当废分封,立郡县。”
“但若直接推行秦法,恐生变故。需恩威并施,徐徐图之。”
嬴政微微颔首。
“传朕旨意。”
“即日起,在此地设立安西都护府西部分府。”
“统辖原七丘全境,以及周边臣服之部落。”
“原七丘皇城,更名为西京。”
这一道旨意,确立了这片土地新的法律地位。
紧接着是人事任命。
“王贲。”
“臣在。”
“你留下来,任西京总督,负责民生恢复、户籍造册、土地丈量。”
王贲面色凝重,躬身领命。这是一副重担,但他责无旁贷。
自从折损了左臂之后,在战场上拼杀明显已经大不如前,这个安排倒也合适。
“蒙毅。”
“末将在。”
“你率五万骑兵驻守西京,负责剿灭残匪,震慑周边蛮族。”
“诺。”
安排完秦国官员,嬴政的目光投向了站在角落里的一个魁梧汉子。
斯巴达克斯,现在叫秦勇。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大秦校尉铠甲,虽然还有些不习惯,但腰杆挺得笔直。
“秦勇。”
“末将在。”
斯巴达克斯单膝跪地。
“你本是此地人,熟悉风土人情。”
“朕命你为安西巡察使,协助王贲管理地方治安。”
“你手下的自由军,整编为安西警备营,负责维护城内秩序。”
斯巴达克斯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原以为自己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没想到陛下竟然敢用他,还给他兵权。
“陛下……不怕我造反吗?”
斯巴达克斯忍不住问出了口。
嬴政看了他一眼,神色平淡。
“大秦给你的,七丘给不了。”
“大秦能让你做人,七丘只能让你做鬼。”
“你若想回去做奴隶,尽管反。”
斯巴达克斯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臣,誓死效忠大秦!”
这一刻,他彻底归心。
人事已定,接下来便是制度的变革。
第一把火,烧向了奴隶制。
西京广场。
巨大的青铜鼎被架了起来,里面燃烧着熊熊烈火。
王贲站在高台上,手中拿着一卷竹简。
台下,数万名刚刚被解放的奴隶,以及原本的七丘平民,黑压压地挤满了广场。
“奉始皇帝陛下令!”
王贲的声音通过墨家扩音器传遍全场。
“废除七丘一切奴隶契约!”
“无论战俘、债务奴、家生奴,即刻起,恢复自由民身份!”
“所有奴隶主,必须交出卖身契,违者斩!”
随着王贲一声令下,一箱箱搜缴上来的羊皮卷被扔进了火鼎。
火焰吞噬了那些代表着压迫和血泪的契约。
与其一同被销毁的,还有那些用来在其身上烙印记的烧红铁块。
“哗啦啦。”
无数奴隶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他们看着那腾起的黑烟,好像看到了自己过去悲惨的命运随风而逝。
紧接着,王贲宣布了第二项政令。
“授田。”
“凡大秦子民,以户为单位,按人头分配土地。”
“耕者有其田。”
这五个字,对于这些一辈子都在为贵族耕作的农奴来说,无异于天籁。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土地?属于自己的土地?
种出来的粮食,不用全部上交,只需要缴纳合理的赋税?
“这是真的吗?”一个老农颤抖着问身边的秦军士兵。
士兵咧嘴一笑,拍了拍手中的长戈。
“大秦军中无戏言。”
“陛下说了给,那就是给。”
“谁敢抢你的地,老子的长戈就捅谁的屁股。”
人群沸腾了。
这一次的欢呼,比任何时候都要真诚,都要热烈。
民心,在这一刻稳了。有了土地,就有了根。
有了根,他们就会拼死维护这个给他们土地的政权。
谁要是现在敢说反抗大秦,复辟七丘,这群老农第一个就会拿起锄头把他脑袋砸开花。
制度的确立,不仅仅是废除旧的,还要建立新的。
统一度量衡。
七丘原本的度量衡极其混乱,每个城邦、每个贵族领地都有自己的标准。
这极大地阻碍了贸易和交流。
大秦的商部官员迅速进驻各大市场。
他们没收了所有的旧式秤砣和量斗,用标准的秦权、秦斗、秦尺替代。
“以后做买卖,都用这个。”
官员指着标准的铜权说道。
“一斤就是一斤,谁敢缺斤短两,剁手。”
货币也进行了统一。
七丘原本流通的金币、银币、铜币,五花八门,成色不一。
大秦直接推出了特制的安西通宝。
这是一种外圆内方的铜钱,背面刻着受命于天四个小字。
官方设立了兑换点,以公平的汇率回收旧币,发行新币。
起初,商人们还有些抵触。
但当他们发现,用这种铜钱可以在秦军的后勤处买到精盐、丝绸、瓷器,甚至是大秦特产的烈酒时,抵触瞬间变成了狂热。
安西通宝迅速成为了硬通货,甚至开始向周边的蛮族部落流通。
经济的命脉,被大秦牢牢握在手中。
道路,是帝国的血管。
嬴政下令,征调十万民夫,修建安西驰道。
这条驰道以西京为中心,向北连接高卢,向东连接奥林匹亚,向南直通海港。
不同于七丘人那种碎石铺就的道路,秦军修建的是夯土路,宽阔平整,足以容纳四辆马车并行。
路基夯实,表面铺上碎石和沥青。
这种路,下雨不泥泞,马车跑起来飞快。
交通的便利,极大地促进了物资的流通和军队的调动。
文化的融合,则是最潜移默化,也最长久的征服。
稷下学宫随军出征的一百名博士,在西京废墟上建立起了第一座太学。
“凡入学孩童,每日管两顿饭,有肉。”
这一招绝杀。
在这个刚刚经历战乱,大部分人还吃不饱饭的年代,两顿肉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活命。
太学的门槛差点被踏破。
穷苦人家的孩子蜂拥而至。
他们在课堂上摇头晃脑地诵读:“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虽然发音还有些生硬,虽然还不太懂其中的含义。
但这颗种子已经种下了。
十年后,二十年后。
这群孩子长大了,他们说的是秦话,写的是秦字,读的是秦书。
他们会认为自己是秦人,而不是什么七丘人。
那时候,征服才算真正完成。
除了文字,七丘本土的优秀技术也被大秦吸收。
墨家工匠对七丘人的混凝土技术非常感兴趣。
这种用火山灰混合石灰制成的建筑材料,坚固耐用,而且能在水中凝固。
墨承带着一群工匠,整天泡在工地上,研究这种材料的配比。
“妙啊!”
墨承赞叹不已。
“若将此物用于修筑长城、堤坝,可省万千人力。”
“还有这种拱券结构,承重能力极强,可用于建造大型桥梁。”
大秦的工匠没有傲慢地排斥外来技术,而是像海绵一样疯狂吸收,然后改进,融合进墨家机关术中。
一种全新的建筑风格在西京诞生。
既有大秦的飞檐斗拱,又有七丘的宏大穹顶。
既有木结构的灵动,又有混凝土的厚重。
这座正在重建的城市,成为了东西方文明融合的试验田。
一个月后,西京城外。
老农玛纳斯站在自家的田埂上。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木牌,那是大秦官府发的地契。
上面写着他的名字,以及这块土地的面积和位置。
看着地里刚刚冒出的麦苗,玛纳斯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过去,他种的地是元老院老爷的,收成九成要上交,剩下的一成还要交各种税,一家人经常饿肚子。
现在,这地是他自己的。
官府说了,头三年免税,还发了铁制的农具和耕牛。
“大秦……好啊。”
玛纳斯用蹩脚的秦话嘟囔了一句。
远处的大道上,一队秦军骑兵疾驰而过。
马上的骑士身穿黑甲,背负长弓,威风凛凛。
玛纳斯没有像以前见到七丘士兵那样吓得跪地求饶,而是直起腰,挥了挥手。
骑兵们也挥手致意,这种军民关系,在七丘历史上从未有过。
皇宫阳台上。
嬴政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有些舒服,但他心中还是有点隐隐不安,旧神的威胁还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