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雷动。
秦军士气大振,趁着七丘人阵脚大乱,发起了反冲锋。
刚才还处于劣势的秦军,此刻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他们踩着同袍和敌人的尸体,红着眼睛向前推进。
七丘军团的防线开始松动。
“执政官阁下!侧翼崩了!那些怪物挡不住!”
莱利乌斯声音急促。
西庇阿死死盯着战场中央那杆黑色的帅旗。
他输了一招。
输在对东方兵器的无知上。
如果继续纠缠下去,虽然能给秦军造成更大伤亡,但他手里的这支精锐,恐怕也要折损大半。
七丘城还需要这支军队去守卫。
“吹号,脱离接触。”
西庇阿果断下令。
“交替掩护,撤向山顶。”
七丘军团的素质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即便是在撤退,他们依然保持着基本的队形。
后排变前排,盾牌手死死顶住秦军的追击,且战且退。
并没有出现大溃败。
韩信看着徐徐退入山林的七丘军队,抬手止住了追击的命令。
穷寇莫追。
尤其是对方并没有乱。
这片山林是西庇阿的主场,贸然追进去,刚才的伏击还会重演。
机关兽在山地里也无法发挥作用。
战斗结束得很快。
湖岸边留下了数千具尸体,双方的都有。
鲜血将特拉西梅诺湖的一角染成了淡红色。
李左车策马来到韩信身边,看着满地的狼藉,脸色凝重。
“将军,伤亡清点出来了。前锋折损两千,中军伤亡八百。机关兽损毁三架。”
这是秦军进入西方以来,伤亡最惨重的一次野战。
而且是在兵力占优的情况下。
韩信翻身下马,走到一具七丘士兵的尸体旁。
他弯腰捡起那面长盾,又拔出那柄宽刃短剑。
盾牌厚重,防护面积大。
短剑利于刺杀,钢口极好。
“这个西庇阿,是个劲敌。”
韩信扔下短剑,目光投向远处的山林。
那里,红色的披风已经消失在树影之中。
之前的胜利,让秦军上下都产生了一种轻视之心。
认为西方蛮夷,不过尔尔。
今天这一战,是一盆冷水。
对方懂兵法,知进退,军队训练有素,装备精良。
如果不是墨家机关兽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今天这狭窄的湖岸,就是秦军的埋骨之地。
“传令全军,修整半个时辰。”
韩信的声音在湖风中显得格外冷静。
“把战死的兄弟收敛好。”
“告诉所有人,收起那份傲慢。”
“接下来的路,不好走。”
山顶之上。
西庇阿同样在注视着下方的秦军。
他看到了那些停止追击的秦军士兵,正在有条不紊地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没有欢呼,没有沮丧。
只有沉默的效率。
“阁下,我们没能拦住他们。”莱利乌斯有些不甘心。
“不。”
西庇阿摇了摇头。
“我们的目的达到了。”
“这一战,打掉了他们的锐气。也让我们看清了他们的底牌。”
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些恐怖的机关兽。
必须要找到破解的方法。
否则,野战中七丘军团将处于绝对劣势。
“回七丘城吗?”
“不。”西庇阿转身,“去坎尼。”
“坎尼?”
“那里有一片开阔的平原。”西庇阿眼中闪动着寒光,“那是骑兵的坟墓,也是机关兽的泥潭。”
“那个东方统帅想去七丘城,就必须经过坎尼。”
“我在那里,给他准备一份更大的礼物。”
风起。
吹散了湖面的血腥气,却吹不散即将到来的更大风暴。
两人隔着山林,虽然看不见彼此,但都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
两人也是均感到棋逢对手。
这将是一场漫长而残酷的博弈。
秦军大营内,气氛肃杀。
王贲率领的后军终于赶到。
看到前军的惨状,这位老将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就是那个西庇阿干的?”
王贲指着一辆被标枪扎成刺猬的盾车。
“是他。”韩信坐在火堆旁,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地形图,“他利用地形抵消了我们的骑兵优势,用重标枪破了我们的盾阵。”
“此人战术灵活,不像之前的那些蛮族只会一窝蜂冲锋。”
王贲一拳砸出。
“那接下来怎么办?直接去围七丘城?”
“围城没用。”韩信将地上的树枝折断,“西庇阿的主力还在,我们在城下攻坚,他就会像狼一样盯着我们的后背,随时上来咬一口。”
“必须先解决他。”
“他在引诱我们。”李左车指着地图,“斥候回报,西庇阿撤退的方向不是七丘城,而是东南方的坎尼。”
坎尼。
韩信盯着地图上那个点。
那里地势平坦,也是着名的产粮区。
西庇阿去那里,既能获得补给,又能拉长秦军的补给线。
“他是想在那决战。”
韩信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他想利用那里的地形,限制我们的机动性?”王贲疑惑,“平原不是利于骑兵吗?”
“坎尼虽然平坦,但河流蜿蜒,土地松软。”韩信冷笑,“重骑兵跑不起来,机关兽也会陷进去。”
“他把一切都算计好了。”
“那我们去不去?”
“去。”
韩信翻身上马。
“为什么不去?”
“他既然选好了坟墓,我就成全他。”
“传令,全军开拔。”
“目标,坎尼。”
大军再次启动。
这一次,所有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他们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将是前所未有的恶战。
特拉西梅诺湖的湖水依旧拍打着岸边,洗刷着岩石上的血迹。
但历史的车轮,已经滚向了下一个节点。
七丘城内,元老院再次沸腾。
特拉西梅诺湖的战报传来,虽然没能全歼秦军,但西庇阿成功阻击了秦军的攻势,并全身而退。
这让恐慌的贵族们看到了一丝希望。
“西庇阿是救星!”
“给他增兵!把城卫军也给他!”
费边听着周围的喧嚣,没有说话。
他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
他知道,真正的决战还没开始。
西庇阿是在赌。
拿整个七丘的国运在赌。
赢了,他是英雄。
输了,七丘文明将彻底成为历史的尘埃。
“愿众神保佑。”
费边低声呢喃。
而在遥远的东方,咸阳宫。
嬴政站在巨大的舆图前。
来自前线的加急文书刚刚送到。
“西庇阿……”
始皇帝念着这个名字。
“有点意思。”
“传朕旨意,命蒙恬从北线施压,牵制蛮族联军。”
“给韩信最大的自由。”
“朕要看看,是西方的盾硬,还是大秦的剑利。”
帝王的意志跨越万里,注入了远征的铁军之中。
风暴汇聚于坎尼。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一刻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