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外的官道被围得水泄不通。
无数百姓自发涌出城门，翘首以盼，将道路两侧挤得没有一丁点缝隙。他们扶老携幼，脸上带着激动与骄傲。
大秦北伐功成的军队，今日凯旋。
远处，黑色的潮水出现了。
先是数十骑玄甲精锐，高举着绣有玄鸟的黑色大纛，猎猎作响。紧随其后，是连绵不绝的步卒与车马，甲胄在冬日阳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光。
百战余生的铁血之气，隔着很远便扑面而来，让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项羽骑在乌骓马上，身处这支钢铁洪流之中。
他的位置很靠前，仅在寥寥数位大将之后。
“陛下万年！”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压抑的气氛被瞬间点燃。
“大秦万年！”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百姓们挥舞着手臂，孩童被大人举过头顶，用清脆的嗓音跟着呼喊。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畏惧，只有发自内心的崇敬与狂热。
项羽的手攥紧了乌骓的缰绳。
他见过楚地百姓的拥戴，那是对项氏一族的敬重。
六国遗民的眼神藏着仇恨的顺从。可眼前的景象完全不同。
百姓们呼喊的是“大秦”和“陛下”。这是大的认同。
过去，他为楚国而战，为项氏的荣耀而战。
可在这震耳欲聋的“大秦万年”声中，显得如此渺小。
他参与了一场席卷草原，拓土千里的战争，先登、斩将、夺旗，军功样样不少，能在战场上拿的基本全拿了，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这份功业与荣耀，已经超越了楚国的疆界。
他也是这支伟大军队的一员。
麒麟殿内，百官肃立。
嬴政高坐于龙台之上，下方武将们严肃站立。
“此番北伐，大获全胜，诸位皆有功。”嬴政的声音在殿内回响，不怒自威。
扶苏站在一旁，手持功劳簿，准备宣读。
“上将军蒙恬，副将蒙毅。”
蒙氏兄弟出列，单膝跪地。
“蒙恬、蒙毅，率军席卷阴山，饮马瀚海，封狼居胥，为大秦拓土千里，功盖千秋！”
嬴政接过话，声音掷地有声。
“朕意，于长城以北，设‘安北都护府’，总领新拓疆域军政事宜。命蒙恬为安北都护府大都护，蒙毅为副都护。赐黄金万两，食邑万户。”
这几乎是封疆裂土般的重赏，将整个北方新域的权柄都交给了蒙氏兄弟。
蒙恬与蒙毅叩首谢恩，声音沉稳：“臣，领旨谢恩，必为陛下守好北域，万死不辞！”
接下来，轮到王贲与李信。
“通武侯王贲，率中军正面破敌，稳固战线，居功至伟。官升一级，为左丞相，赐金千斤。”
“将军李信，率奇兵奔袭千里，断敌后路，功不可没。官升一级，为车骑将军，赐金五百斤。”
两人出列谢恩，神情激动。
赏赐一一颁下，气氛愈发热烈。
最后所有人都看向项羽，都在好奇陛下会怎么赏赐他，或者“架空”他。
很多没有和项羽共事过的大臣或将军对他不了解，还只是认为他就是一个楚人，曾经的一个降将。
虽然这次北伐中的战绩，早已通过战报传遍了咸阳。
五千疲敝之师，正面击破五万匈奴精锐，阵斩无数。
这份战功太过耀眼，也太过敏感。
整个大殿安静下来。
“破阵将军，项羽。”
项羽出列后单膝跪地。
“项羽，以五千疲敝之师，破敌五万，阵斩无数，为大军反攻创造决胜之机，勇冠三军！”嬴政的声音比之前更加洪亮。
“朕，特赐你‘武信侯’之爵位！”
武信侯！
群臣哗然。侯爵，这是秦国军功爵位的顶峰之一。
更重要的是“武信”二字，既彰显其武勇，又代表了陛下的信任。
“入主咸阳将军府，统领‘虎贲新军’！”
这个封赏的份量，让许多老秦将领都变了脸色。
将军府，是咸阳城中地位的象征。而“虎贲新军”，更是关键。
据传这支新军将由项羽麾下的楚地子弟与大秦锐士混编而成。
这代表着陛下不仅给了他荣誉与地位，更给了他兵权，这份信任几乎已经毫无保留。
项羽预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没有猜忌，没有提防，只有功是功，过是过，或者说陛下已经强到不需要防备。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显得软弱无力。
他俯下身，额头重重叩在冰冷的金砖上。
“臣，项羽，谢陛下天恩！”
“愿为大秦，死战！”
庆功宴在麒麟殿偏殿举行，气氛热烈。
将士们挨个卸下甲胄，换上便服后全都在开怀畅饮，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一名玄龙卫成员快步走进殿内，将一份密报呈给嬴政。
嬴政展开竹简，只是略微看了看，神情未变。
“念。”
内侍接过竹简，高声念道：“报，匈奴各部已尽数归降，然其民间流传一首歌谣，其词曰……”
殿内的喧闹声小了下去，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狼神山远去，牛羊不肯归；龙城火光尽，阿姊为谁妆？”
内侍念完，殿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歌词没那么复杂，不过处处显出悲凉之意。
失去了庇护他们的神山，牛羊都失去了归宿。王庭的火光已经熄灭，家中的姑娘，再也找不到值得她们梳妆打扮的勇士。
“哈哈哈！”李信突然大笑起来，打破了寂静。“打得好！就该让他们唱！让他们世世代代都记着，与我大秦为敌的下场！”
不少年轻将领跟着附和，脸上满是快意。他们都认为这是胜利者应得的，对于失败者就是要狠狠羞辱。
不过蒙恬、王贲这些老将，却只是默默饮酒，神情复杂。
他们经历的战争太多，见过的死亡也太多。他们明白，这首歌谣的背后，是一个民族的哀嚎。
仇恨的种子有可能就此深埋，像一个震天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发了。
这很有可能不是一场战争的结束，更是下一场战争的开端。
所有人都悄悄看向嬴政。
嬴政把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表情淡定：“传令安北都护府。”
蒙恬立刻起身，躬身听令。
“善待归降之部落，教其耕种，授其文字。”
殿内众人皆是一愣。
嬴政放下酒杯：“朕要的，不是一片哀嚎的废墟，而是一个能为大秦养马产粮的沃土。让他们唱，让他们记着，今日之悲，皆因昔日寇边。”
“什么时候他们学会了秦言，写会了秦字，什么时候他们就不会再唱这首悲歌了。”
李信脸都拉长了。
蒙恬和王贲的眼中，则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他们意识到陛下的胸襟与眼光，早已超越了单纯的征伐与杀戮。
武力征服的是土地，而文字与文化征服的是人心。
项羽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
这番话反而对他造成的冲击，远比任何封赏都要巨大。
覆灭的楚国至今仍说着楚地方言，用着楚国文字的故人。
如果当年六国被征服后，秦国也用这样的方式去同化……
他不敢再想下去。
眼前这个帝王所图谋的，是一个真正万世一系，四海归一的庞大帝国。能为此等伟业效力，是他的荣幸。
当夜，章台宫。
嬴政盘膝而坐，摒除杂念。
随着匈奴战败，整个北方草原的气运，如百川归海，尽数汇入大秦国运金龙之中。
盘踞在咸阳上空，常人不可见的巨龙，发出一声震动神魂的咆哮。
嬴政体内的【人道祖龙诀】自行运转，速度越来越快。
浩瀚的国运龙气倒灌而入，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他的经脉被拓宽，骨骼发出细微的爆鸣，血肉似乎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反复淬炼和重塑。
瓶颈，应声而破。
【人道祖龙诀】第一层圆满，迈入第二层。
他的感知无限延伸，能听到宫墙外巡逻卫兵轻微的呼吸声，能“看”到数里外渭河中游动的鱼群。
不过就在他破境的瞬间，遥远的世界各处，数个特殊的存在同时感应到了这股来自东方的悸动。
西方，七丘之国。
宏伟的角斗场内，一名身穿紫袍的年轻贵族卢修斯，正百无聊赖地看着下方的血腥搏杀。
他突然抬起头，望向遥远的东方。眉心处，一枚微不可见的火焰印记，正散发着灼人的温度。
“东方的‘皇’……又变强了。”他喃喃自语，表情凝重。
东方，帕提亚帝国。
王子米特拉正在王家庭院中练习箭术。他张弓搭箭，瞄准百步之外的靶心。
射出箭后，即将命中靶心的一刹那，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突然偏向一旁。
米特拉惊疑不定地望向更东方的天空，在他背后，一只神鸟的虚影若隐若现。
极东之海，一座岛屿之上。
一群人正在海边举行着某种古老的仪式。为首的少女，手中捧着一面古朴的铜镜。镜面毫无征兆地亮起，一团模糊的黑影在其中翻腾，隐约能看出是一条巨龙的轮廓。
“我们这还真是天崩开局，岛上的原住民和野人没区别。真是难搞啊，班长，不，现在该称你‘天照’，你说是不是？”其中一人抱怨着。
“那你没觉得我们人多势众，这也是巨大优势吗？这次我们更要承继祖先的大业。”为首的女子坚定道。
半岛之地，深山之中。一名青年猛然睁开双眼。
他的面前，一个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半透明界面，正疯狂地弹出红色的警报。
【警告！检测到超规格世界级气运波动！】
【警告！目标“始皇帝”威胁等级提升！正在重新评估……评估失败！】
章台宫内，嬴政收敛了刚刚突破的气息。过程中来自遥远各地的窥探目光，他都感知得一清二楚。
“看来，这天下比朕想象的还要热闹一些。”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望向宫外的夜色。
“传王贲、章邯、项羽，即刻入宫见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