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随着他的这一步踏出，万器归宗塔爆发出一道暗红色的光柱，直冲穹顶，硬生生将那股压下来的皇道龙气顶回去了一分。
高台上。
帝魂那双冷漠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
那是……兴趣？
或者说，是一种被蝼蚁挑衅后的戏谑。
“不错。”
那个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
“有些骨气。”
“既如此，那便赐你……魂灭。”
帝魂缓缓伸出了右手，握住了身前那把插在地上的巨剑。
“铮——”
剑吟声起。
九龙镇国剑，出鞘一寸。
仅仅是一寸。
九条金色的龙形剑气，如同活物一般从剑鞘中冲了出来。
它们没有攻击石泰，没有理会苏婉清，而是化作九道金色的流光，无视了所有的物理防御，直接冲向了萧尘的眉心。
这是针对神魂的绝杀！
“萧尘！”苏婉清惊恐地大喊。
但她来不及阻止。
那九条龙形剑气太快了，快到连思维都跟不上。
“嗡！”
萧尘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
下一秒。
整个世界都消失了。
没有了战场，没有了队友，没有了喧嚣。
他站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
“这是……我的识海？”
萧尘看着四周，神色凝重。
那九条金龙此刻正盘旋在他的识海上方，它们并没有立刻攻击，而是首尾相连，化作了一个巨大的金色圆环。
圆环转动。
无数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萧尘眼前闪过。
“尘儿，别怪为父心狠，为了家族的利益，只能牺牲你了。”
画面里，一个威严的中年男人，亲手将一杯毒酒递到了少年萧尘的面前。
那是他前世的父亲。
“萧尘，你太天真了。修仙界哪有什么真情？这本功法，归我了。”
画面一转，那个曾经和他歃血为盟的兄弟，从背后一剑刺穿了他的丹田，抢走了他九死一生得来的秘籍。
“师尊，弟子不想死……师尊救我……”
火海中，那个他最疼爱的小徒弟，在绝望中向他伸出手。而他却因为被强敌纠缠，只能眼睁睁看着徒弟被烧成灰烬。
一幕幕。
一桩桩。
那是萧尘经历了九世轮回（并非真实，而是龙气勾起的心魔幻象），每一次都是被至亲背叛，被挚爱抛弃，在绝望和孤独中惨死。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那种众叛亲离的苦，那种对整个世界的绝望。
如同潮水一般，疯狂冲击着萧尘的道心。
“放弃吧……”
“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坚持有什么意义？”
“跪下吧……臣服于朕，朕赐你无上权柄，让你杀尽负你之人……”
那个充满诱惑的声音，不断在萧尘耳边低语。
萧尘的身体在颤抖。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脸上露出了痛苦和挣扎的神色。
那是他心底最深处的伤疤。
是他前世哪怕修炼到器道至尊，也无法愈合的伤口。
识海内，那座金色的万器归宗塔也开始变得黯淡无光，似乎随时都会崩塌。
“是啊……”
萧尘喃喃自语，缓缓低下了头。
“背叛……杀戮……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本质……”
看到这一幕，空中的九条金龙发出了得意的咆哮，它们张开巨口，准备将萧尘那已经放弃抵抗的神魂彻底吞噬。
就在龙头即将触碰到萧尘的瞬间。
“呵呵。”
一声低笑，突然从萧尘的嘴里溢出。
那笑声很轻，却带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疯狂。
“呵呵呵呵……”
萧尘的肩膀耸动着，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他猛地抬起头。
那双原本涣散的眼睛里，此刻哪里还有半点迷茫？
有的，只有两团燃烧的黑色火焰。
那是……混沌之火。
“老东西，你这幻术，编得不错。”
萧尘看着那些逼近的龙头，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可惜，你搞错了一件事。”
“我萧尘之所以重生，之所以还要再走一遍这修罗路。”
“不是为了权柄，不是为了杀戮。”
萧尘伸出手，一把掐住了一条金龙的脖子。
那由纯粹精神力构成的金龙，竟然被他这一只看似渺小的手，死死掐住，动弹不得。
“我之道，非皇权。”
“乃守护！”
“我要守护的，不是这天下苍生，而是我身边的这几个人！”
“为了他们，神挡杀神，魔挡杀魔！！”
“轰！”
萧尘的手掌猛地用力。
那条金龙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鸣，竟然被他硬生生捏爆了。
化作了漫天的金色光点。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萧尘张开嘴，产生了一股恐怖的吸力。
“万器归宗……给我吞！！”
识海深处，那座原本黯淡的小塔，突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黑光。
它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出击。
塔身瞬间暴涨至千丈高，塔底化作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昂——！！”
剩下的八条金龙惊恐地想要逃窜。
但在这是萧尘的主场，在他的地盘上，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想跑？晚了！”
萧尘的神魂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大手，将那八条金龙像抓泥鳅一样，一把捞了回来，狠狠塞进了万器归宗塔的塔底。
“轰隆隆——”
精纯无比的皇道龙气，在塔内炸开。
那是大秦帝国积累了万年的国运，是这世间最顶级的能量之一。
如果换做平时，萧尘绝对不敢生吞这种东西，那会直接撑爆他的识海。
但现在，他在拼命。
现实世界中。
原本已经被威压逼得快要跪下的众人，突然感觉到身上的压力一轻。
“怎么回事？”
苏婉清艰难地抬起头。
她看到了令她终身难忘的一幕。
萧尘站在原地，身体缓缓漂浮了起来。
他的双眼紧闭，但全身的皮肤都在发光。那是纯粹的金色，亮得让人无法直视。
一个黑色的旋涡，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凭空出现。
“呼呼呼——”
起风了。
整个地下宫殿内的灵气，甚至是那高台上溢散出来的皇道龙气，都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疯狂地向着那个黑色的旋涡涌去。
萧尘就像是一个贪婪的黑洞，在肆无忌惮地掠夺着这里的一切。
那数千名正在冲锋的青铜尸卫，动作突然变得迟缓起来。
他们铠甲上的幽蓝鬼火，竟然也被吸得向萧尘的方向飘去。
“这小子……”
高台上的帝魂，那张万年不变的死人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震惊。
“竟敢吞噬朕的龙气？”
“既然你想死，朕成全你！”
帝魂手中的九龙镇国剑彻底出鞘，准备斩下这一剑。
但就在这时。
悬浮在半空的萧尘，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啊。
左眼漆黑如墨，右眼金光璀璨。
神与魔，在这一刻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不用你成全。”
萧尘的声音变得重叠而宏大，像是从九天之上传来。
“这股力量，我收下了。”
但他没有把这股足以让他爆体而亡的力量据为己有。
他在空中猛地一个转身，落在了地上。
落在了……萧炎风的身边。
此时的萧炎风，因为之前强行吞服龙血朱果，体内经脉虽然重塑，但缺乏足够的灵力来填充，正处于一种半死不活的枯竭状态。
就像是一个刚刚建好的水库，里面却没水。
“炎风，醒来！”
萧尘一声暴喝。
他一把抓住了萧炎风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然后，他那只闪烁着恐怖金光的手掌，狠狠拍在了萧炎风的天灵盖上。
“这万年龙气，便宜你这小子了！”
“给我……吸！！”
“轰！”
一道金色的光柱，顺着萧尘的手臂，狂暴地灌入了萧炎风的体内。
原本昏迷不醒的萧炎风，身体猛地挺直，双眼骤然睁开。
两道金色的火光，从他的眼中喷射而出，足有三尺长。
“吼——！！”
一声非人的咆哮，从萧炎风的喉咙里炸响。
那是……
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