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了无生气地靠在轮椅上的沈家宝突然动了起来,颤颤巍巍地看向沈非然,“是、是我的儿子非然吗?”
沈非然心中只觉无比嘲讽,冷笑了声。
“对!没错!他就是沈非然!”
刚才在背后呐喊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紧接着沈非然脑袋挨了一下,鸭舌帽和墨镜跌落在地上,墨镜的折角刮过他的太阳穴是一阵火燎燎的疼。
潘俊跳跃着来到沈非然面前,一如小时候那般令人憎厌的模样,打掉他的鸭舌帽和墨镜还不满意,伸手就要去摘他的口罩。
可沈非然却已不是当年任人霸凌的胆小鬼。
多年的锻炼使得他的核心稳固而有力,他偏头避开潘俊圆乎乎的爪子,抬手反扣住潘俊的手腕强行往后拖拽,在潘俊失衡的同时扣住潘俊的肩头将人往下一按,在潘俊即将单膝跪在地上时往人尾骨上踹了一脚,近两百斤的胖子就像纸片人一样轻飘飘地摔了个狗吃屎。
这一套动作之行云流水,潘俊只感觉自己才刚伸胳膊,人就被拖拽得晕头转向的,以至于摔到地上也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
他居然被小时候霸凌的废物给打了?
他撅着大腚想要起身去揍沈非然一顿,刚挪了两下一只脚就踩在了他的屁股上,那脚重重地往下一压,他就跟王八似的被摁在地上光扑棱不挪地,恼火了嘴上一句接一句的脏话脱口而出,越骂越难听。
他越是骂得厉害,沈非然就越是踩得狠。
长大以后他才明白,被人扇了第一个耳光就要狠狠地扇回去。
就像现在这样。
“你个小畜生!敢打我儿子!”人群中响起一道尖锐高亢的女声,震得沈非然耳膜生疼。
一个中年妇女从后方直接扑了过来,张牙舞爪地就要弄沈非然。
沈非然揉揉生疼的耳朵,灵活地收脚转身,中年妇女扑了个空。
那趴在地上的“王八”感到屁股上的压力消失,四肢刨着地面就要起身,刚挪起一寸,扑了空的中年妇女就摔在了他身上,再次将他拍向地面。
望着狼狈不堪的二人,沈非然双臂环胸,“你看清楚了,是他先动手的,我这是正当防卫,合情合法。”
坐在地上的中年妇女指着他就想骂,潘俊一个咸鱼翻身转了过来,抓住她的胳膊摇摇头,“算了,妈,正事要紧。”
沈非然不禁蹙眉。
“对,对,正事要紧。”中年妇女扶着潘俊起身,先是拍干净儿子身上的灰,然后才到自己,忙活完手一抬指向沈非然,“大家伙都看清楚了,这个就是他老沈家的大儿子,沈非然!他现在能耐了,成了大明星就忘记自己是打哪儿来的了!”
“对!”潘俊连忙配合中年妇女,“非然,小时候老师就教过我们‘饮水思源’,咱们沈家村这都穷了多少年了,好不容易出你这么一个大明星,你怎么能忘本,不惦记着乡亲不惦记着家乡,只顾自己享受荣华富贵呢!”
两人的一唱一和顿时使得人群骚动起来。
“他真是小时候那个爱唱歌的娘炮?”
“不是吧?还真让他成大明星了?”
“还真让何曼琼那个疯婆子熬出头了?”
一句句或戏谑或震惊的话语裹挟着童年冰冷刺骨的回忆落在沈非然身上,他轻轻笑了声,摘下口罩,“所以呢?你们想怎么样?”
一听沈非然这话潘俊眼睛就亮了,从中年妇女身后走了出来,“这才对嘛,邻里乡亲的,就应该多多帮助、多多扶持才是,其实我们的愿望不难的,你不是大明星吗?在公司里给村子里的年轻人安排点体面的工作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比如你的助理啊、保镖啥的,再说了咱们都是一条村的人,那替你做事肯定比外人更尽心尽力,你用起来也放心不是?”
其余村民听完也不甘落后地嚷嚷起来。
“是啊是啊,不就是给份工作嘛,你都是大明星了,那肯定不成问题,我儿子刚退役,要不给你当保镖?”
“还有我儿子,他会开车!可以给你当司机!”
“我女儿细心体贴,让她给你当助理保管收拾得妥妥帖帖的!”
“还有我侄子……”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村民们争先恐后地围上沈非然,生怕这好处没捞着。
望着他们迫不及待要贴上来的模样,沈非然嗤笑了声。
“你们是说,要我给曾经数落、笑话我和我妈,甚至怂恿我爸和我妈离婚,带小三和私生子登堂入室的‘父老乡亲’们的孩子安排工作?”
随后沈非然又笑着瞥向潘俊。
“还是要我给曾经带头霸凌我、把我关在学校杂物间一天一夜、把我当活靶子的好同学安排一份美差?”
句句控诉砸在村民的脸上,然而他们并没有任何悔过之意,还十分理直气壮地说:“好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那不是大家伙也没想到你真能成大明星,人老沈是独苗,可不能在你身上断了不是?”
“没想到?”沈非然呵呵冷笑,“一句没想到,我妈多年来受到的屈辱就可以翻篇了?”
“好了沈非然!好歹老乡一场,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你以后说不定还得指望着咱们父老乡亲帮点什么忙,话不要说太难听了!”
“远亲不如近邻?”沈非然仿佛听见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般捧腹大笑,“以前觉得在我身上捞不着好处,就毫无道德底线地破坏我们家庭,怎么?现在觉得能捞到好处了,就老乡一场了?说这话你们是一点也不心虚啊!”
“沈非然!”潘俊大声呵斥道:“就算以前我们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你也别太过分了!难道还要大家给你跪下道歉不成?!”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沈非然挑着眉峰点了点头,旋即笑得比头上太阳还要灿烂,“要真跪下,我考虑考虑要不要原谅你们。”
“沈非然!我们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不要太大逆不道了!”
“大逆不道?”沈非然挑起的眉峰阴冷下去,“对于你们这一群为老不尊的长辈,多讲一分道德都是在侮辱道德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