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普通的天字级杀手,恐怕,连秦禹川的衣角都碰不到,就要全军覆没了。
而这次刺杀之所以会功亏一篑,最终演变成惨烈的两败俱伤。
问题,应该是出在曹正淳和章邯的身上。
他们,一定是及时回援了。
秦禹川以一己之力,拖住了掩日和胜七。
而回援的曹正淳和章邯,则从外围,对那些地字号的杀手,展开了屠杀。
最终,形成了一个内外夹击的局面。
掩日和胜七,面对着秦禹川,曹正淳,章邯三个高手的围攻。
双拳难敌六手。
最终,力战而亡。
而秦禹川,也一定是在这最后的围攻中,被临死反扑的掩日,拼死重创。
一定是这样。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赵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浮现出掩日那张永远隐藏在青铜面具下的脸。
心中,一阵刺痛。
那可是掩日啊。
是他手中,最锋利,最忠诚,也最神秘的一把剑。
就这么折了。
还有胜七。
那个手持巨阙,霸道无匹的农家第一猛士。
为了将他收入罗网,自己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也死了。
还有那些地字号的杀手。
每一个,都是罗网耗费十年以上的心血,才培养出来的精锐。
就这么……都没了。
赵高的心,在滴血。
这笔买卖,从账面上看,他亏得血本无归。
可是……
他猛地睁开眼睛。
一道精光,从他的眸子里,一闪而过。
只要秦禹川死了。
这一切的损失,就都是值得的!
一个活着的,天赋异禀,心机深沉,并且已经对自己产生警惕的十公子。
和一个死去的十公子。
对他的威胁,完全是两个概念。
前者,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后者,不过是史书上,一行不起眼的文字。
“重伤垂危……命悬一线……”
赵高咀嚼着这八个字。
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他知道,以秦禹含的身份,宫里的御医,一定会用尽最好的药材,不惜一切代价地去救他。
但是,那又如何?
被掩日的越王八剑所伤,尤其是被临死前的全力一击所伤。
那种伤势,岂是凡间的医药,能够治愈的?
就算他命大,侥幸活了下来。
也必然会元气大伤,根基尽毁。
从一个前途无量的天之骄子,变成一个缠绵病榻的废人。
这对一个心高气傲的皇子来说。
恐怕,比死,还要难受。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
对他赵高而言,都是一场巨大的胜利。
公子胡亥的道路上,最大的一块绊脚石,终于被搬开了。
想到这里,赵高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与焦虑,都一扫而空。
他站起身,重新走回窗边。
夜风,依旧冰冷。
但此刻吹在身上,却让他感到一阵说不出的舒爽。
他再次抬起头。
夜空之中,那轮残月,似乎也变得没有那么清冷了。
它的旁边,不知何时,已经有几颗黯淡的星辰,悄然探出了头。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秦禹川啊秦禹川。”
赵高低声呢喃着。
“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个道理,难道你的老师,没有教过你吗?”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得意的弧度。
麒麟殿上的锋芒毕露,为你赢得了满朝的敬畏。
却也为你,招来了杀身之祸。
这盘棋,终究,还是我赢了。
赵高的心情,豁然开朗。
他甚至有心情,为自己倒上了一杯温酒。
他端起酒杯,对着窗外的残月,遥遥一敬。
这一杯。
敬掩日。
敬那些,为他的野心,而死去的罗网亡魂。
也敬,那个即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对手。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一路烧到胃里。
一股暖意,瞬间传遍全身。
真暖和啊。
阴阳家。
“月神,传来消息了。”
徐福与水部双生长老,身体同时微微一震。
三人的目光,齐齐汇聚向那道至高无上的身影。
“她已经找到了姬如千泷。”
“还有……幻音宝盒。”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为之一变。
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与激动,如同无形的涟漪,扩散开来。
“恭喜东皇大人!”
徐福率先躬身,语气中充满了真切的欣喜。
“贺喜东皇大人!”
“大人的千秋大业,又进了一步!”
幻音宝盒。
这个名字,对阴阳家而言,意义非凡。
为了它,阴阳家已经谋划了数百年。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这的确是天大的喜讯。
东皇太一缓缓收回目光。
他没有说话。
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很好。
那笼罩在整个大殿的无形威压,都似乎消散了不少。
徐福直起身子,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收敛了些。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一步。
“东皇大人。”
“此次墨家机关城之行,虽然收获巨大。”
“但也出现了一个……变数。”
东皇太一的面具,转向了他。
一股无形的压力,再次降临。
徐福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
“帝国十公子,秦禹川。”
当这个名字从徐福口中吐出时。
大殿穹顶之上,一颗原本明亮的星辰,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
光芒,黯淡了许多。
“此子的实力,心性,还有他所隐藏的手段,都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徐福的声音,变得无比凝重。
“他不仅破了星魂大人的阴阳傀儡术,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星魂大人……”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身败名裂。”
“最终,被处以凌迟之刑。”
说到最后四个字,徐福的语气里,带上了无法掩饰的寒意。
星魂。
阴阳家的两大护法之一。
年纪轻轻,便已是百年难遇的奇才。
被整个阴阳家,都寄予了厚望。
可就是这样一位天才,却以那样一种屈辱的方式,死在了咸阳。
这对阴阳家而言,是巨大的损失。
更是前所未有的挑衅。
“可以说,我阴阳家与这位十公子之间,已经结下了深仇。”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若不加以限制,甚至……铲除。”
“恐怕,会对我等的大业,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
徐福深深地低下头。
“请东皇大人,早做决断!”
他的话音,在大殿中回荡。
穹顶之上,那片原本平稳运转的星空,似乎都出现了紊乱。
一股冰冷到极致的杀意,从东皇太一的身上,弥漫开来。
大殿的温度,骤然下降。
空气仿佛都要被冻结。
星魂之死,他早已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