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撑住！”
“城要是破了，咱们都得死！咱们的妻儿也会死！为了我们的亲人，杀尽这些狗娘养的！”余盛的刀很快，一个清军士兵刚要刺向他，就被他一刀砍断了脖子。余盛的身边倒下了一片清兵，但更多的清军还在从缺口处涌来。
“杀他狗娘养的！”周围的安庆军士兵散发着暴戾的气息，眼神里全是杀气。今日，他们和这帮子清军只能活下来一个。
马云带着警卫营的人守在缺口的正面，他的刀已经卷了刃，身上全是伤口。他看到一个清军士兵要砍向一个年轻的士兵，急忙冲过去，用身体挡住了那一刀。刀砍在他的背上，刀刃侵入棉甲，深入骨血，马云闷哼一声，反手一刀砍死了对方。
“连长！”士兵哭喊着扶住他。
“别管我，继续杀！”马云推开他，挣扎着站起来，又冲向了另一个清军士兵。
战事焦灼之际，周虎带着一个营的士兵终于赶到了。
“兄弟们！跟我杀！”
五百生力军在周虎的带领下，朝着缺口处的清军发起了进攻。双方在缺口处展开了更加激烈的厮杀，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城墙和土地。
一刻钟后，清军大营。
“大人！卑职无能，没能突破缺口！这些贼军太顽强了！训练有素，还悍不畏死，卑职亲自带人冲杀，都无法正面击溃……”
看着跪伏在地，不停请罪的刘发奎，李开山的脸色阴沉如水，好不容易有破开僵局，一举剿灭反贼的机会，却因手下人的无能迟迟无法打开局面，这让李开山有点无法接受。
“大人！刘参将应该已经尽力了！这伙贼军很不寻常——训练有素，调度有方，且装备精良。标下率领督战队砍的马刀都卷了刃，都无法阻止兵士们溃逃。”游击赵武臣一直带领骑兵游弋在战场周围督战，他是最清楚战场情况的，知道兵士们已经尽力了，实在是敌人强悍，战力远不是手下这些每个月只拿几钱银子甚至没有饷银可拿的绿营兵可比。“大人！兵士们损失惨重，伤兵满营，急需休整，而且看贼兵尚有余力，不可速胜。天色也渐晚，不如退兵休战，向总督大人求援，以图来日！”
夕阳西下，李开山看着迟迟无法突破的缺口和身后满营的伤员，内心苦涩——带着这么多兵马来云阳平叛，本以为手拿把掐，结果却打成了僵持，最后还要向总督府求援？他这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尔。
“退兵！”李开山不甘地吐出这两个字，瞬间仿佛老了好几岁，眼神里透露着英雄的迟暮，满是沧桑，就像这风雨飘摇中的大清王朝。
“大人！不可啊！此时退兵将前功尽弃啊！大人！”杨丞看到这一幕，急得直跳脚，好不容易有了除掉余盛的机会，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放弃？如果此时退兵，大军将锐气尽失，即便增兵，也很难再取得这样的战果。
李开山满脸疲惫，摆了摆手，“好了！杨守备！我知道你想为你的外甥报仇，但兵危战凶，需谨慎对待，不可意气用事！就这样吧！”
看着态度坚决的李开山，犀利的言辞怼的他哑口无言，只得悻悻抱拳，不再言语。
“铛铛铛！铛铛铛！”随着一声声鸣金声传来，北门城墙缺口处的数千清军纷纷后撤，留下一片狼藉。
城墙缺口处，尸体堆积如山，有清军的，也有安庆军的。
马云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他的棉甲被鲜血染红，身上有好几处伤口，刀掉在地上，已经握不住了。
余盛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马云勉强笑了笑：“大人，没事，还能打。”
余盛站在缺口处，看着满地的尸体，心里一阵刺痛。这次缺口争夺战，安庆军伤亡了五百多人，张小五、赵武、孙三……这些曾经和他并肩作战的兄弟，如今都永远地离开了他。
他走到张小五的尸体旁，蹲下身，轻轻合上他的眼睛，声音嘶哑地说道：“小五，安息吧，你的仇，我会替你报的。”
南门这边，战事结束后，牛大力安排好防务，便带着两个警卫从南门赶了过来，看着眼前的惨状，牛大力沉默不语。城墙上的士兵们也都疲惫不堪，不少人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上满是悲伤和疲惫。
余盛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对众人道：“弟兄们，今天我们守住了云阳，但我们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死去的兄弟们不会白死，我们会为他们报仇！现在，大家立刻清理战场，救治伤员，修补城墙，准备迎接清军的下一次进攻！”
“让军医所赶紧救治伤员。”余盛下令，“再派些人清理战场，把尸体拖出去烧了，防止疫病发生。
“是！”众人齐声应道，虽然疲惫，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坚定。
清军撤退后，云阳城陷入了短暂的平静。
余盛让人统计了伤亡情况，结果让他心里沉甸甸的——战兵伤亡五百多人，辅兵伤亡九百多人，总计伤亡一千五百人。而清军的伤亡也达到了三千多人，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军医所里人满为患，伤兵们躺满了院子，呻吟声此起彼伏。张慧带领着军医所的医生和护士们忙得不可开交，她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双手因为长时间包扎伤口而变得红肿，但她依旧没有停下。
“夫人，这个伤兵的腿伤得很严重，可能要截肢。”一个年轻的护士跑过来对张慧说。
张慧心里一沉，截肢在这个时代意味着极大的风险，很容易引发感染。但她也知道，不截肢，这个伤兵可能活不下去。她走到伤兵身边，仔细检查了伤口，然后对护士道：“准备手术，一定要做好消毒，不能让伤口感染。”
“是！”护士应道，立刻去准备。
张慧看着伤兵痛苦的表情，心里充满了无奈。她多想有现代的医疗设备和药物，能减轻伤兵们的痛苦，拯救更多的生命。但她知道，现在只能靠自己，靠这些简陋的工具和有限的草药。
城中的百姓们得知安庆军伤亡惨重，纷纷伸出了援手。有百姓带着自家的草药来到军医所，有百姓主动帮忙抬运伤兵，还有些妇女带着自家的女儿来到军医所，帮忙给轻伤员包扎伤口、洗衣做饭。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提着一篮热腾腾的馒头来到军医所，递给张慧：“夫人，你们辛苦了，快吃点馒头垫垫肚子。这些孩子都是好样的，为了保护咱们云阳，都拼了命了。”
张慧接过馒头，心里暖暖的，眼眶有些发热：“谢谢大娘，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守住云阳，保护好大家。”
余盛也没有闲着，他一边安排人修补城墙，将北门的缺口用沙袋和木板堵上，加固城防，一边让人清点武器弹药和粮草。经过几天的战斗，火药、铅弹和粮草都消耗了不少，尤其是火药和铅弹，要是再得不到补充，接下来的战斗就难打了。
“大人，武器弹药还够支撑五天，粮草还够支撑十天。”徐鸿福拿着账本，对余盛道，“要是清军再发起进攻，咱们的压力会很大。”
余盛皱着眉头，心里清楚现在的处境。渡口虽然还在李宁和王震手里，但清军的骑兵一直在沿着河道巡逻，甚至在河道狭窄处架设浮桥设卡拦截，试图切断他们的水路补给线，想要从外面调运武器弹药和粮草，已经很难了。
“只能从清军身上找漏洞了。”余盛沉声道，“清军的粮草和武器弹药应该很充足，要是能烧掉他们的粮草或者毁掉他们的大炮，咱们就能缓解不少压力。”
徐鸿福点点头：“大人说得对，但清军肯定防守严密，想要偷袭不容易。”
余盛想了想，道：“看天气，今晚可能要下雨，正是偷袭的好时机。”
“周虎！我给你一个营的兵力，今晚由你带队，夜袭清军大营，目标是烧掉他们的粮草，毁掉他们的大炮。”
“一定要小心，不能被清军发现，要是情况不对，立刻撤退。”
“是！”周虎领命，立刻去准备。
当天晚上，果然下起了雨。雨势虽不大，却也能掩盖住脚步声，是夜袭的绝佳时机。周虎带领一个营的士兵，穿着蓑衣，拿着刀枪和火油，悄悄地从东门的水门溜了出去，向清军大营摸去。
清军大营里，士兵们大多已经睡下，只有少数哨兵在营外巡逻。雨声很大，哨兵们都有些放松警惕，缩着脖子躲在帐篷里，时不时地探出头来看看。
周虎带领士兵们小心翼翼地靠近清军大营，避开巡逻的哨兵，悄悄摸到了清军的粮草营。粮草营外只有十几个哨兵守卫，周虎做了个手势，士兵们立刻冲了上去，手起刀落，将哨兵们解决掉。
“快，放火！”周虎低声道。
士兵们立刻把一罐火油倒在粮草堆上，点燃浸染火油的棉布，扔向粮草堆。沾染火油的干草遇到明火，立刻燃起熊熊大火，雨水虽然大，但粮草堆很干燥，加上火油助燃，火势很快蔓延开来。
“不好！着火了！”清军大营里的士兵们发现粮草营着火，顿时乱作一团，纷纷从帐篷里跑出来，拿着水桶和脸盆去救火。
周虎看到粮草营着火，心里大喜，立刻带领士兵们冲向清军的炮兵阵地。炮兵阵地上的大炮都整齐地排列着，旁边还有不少火药桶。周虎下令：“把火药桶炸开，毁掉大炮！”
士兵们立刻将一根火把扔向火药桶，火药桶爆炸，轰鸣声震耳欲聋，几门大炮被炸毁，炮兵阵地上一片狼藉。
“有敌人！”清军士兵们发现了周虎等人，立刻大喊起来，纷纷拿起武器冲了过来。
周虎知道情况不妙，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于是大喊一声：“撤退！”带领士兵们向营外跑去。
清军士兵们在后面紧追不舍，双方在雨中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周虎带领士兵们边打边退，虽然损失了一些士兵，但最终还是冲出了清军大营，回到了云阳城。
回到县衙，周虎立刻向余盛请罪：“大人，卑职无能，没能烧掉清军的全部粮草，只毁掉了几门大炮，还损失了几十个兄弟，请大当家降罪！”
余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起来吧，这不怪你。夜袭本来就充满了不确定性，能烧掉部分粮草，还毁掉几门大炮已经很不错了。辛苦你了，下去休息吧。”
周虎感激地看了余盛一眼，转身离去。
余盛看着窗外的大雨，心里有些遗憾。虽然夜袭没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但也给清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至少毁掉了他们几门大炮，缓解了一些城防压力。但他也知道，清军很快就会恢复过来，接下来的战斗，会更加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