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平洲脸上换上了一副看不出意味的笑容:
“我道是谁,原来白道友。沧溟岛一别,不知近来可好?
倒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不过是清理一个勾结蛇妖、惑乱人心的狐妖罢了。”他轻描淡写将方才的追杀一语带过。
话锋一转,他看着白若月,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不过,能在这里遇到白道友,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白若月眉梢微挑,似笑非笑:
“哦?如今遇到我,都算得上是好事了?魏道友这话,倒是让我受宠若惊。”
“当然。”
魏平洲点了点头,仿佛没听出她话中的讥诮,目光却隐隐带着丝审视与算计:
“正好,也好叫白道友知道一件……呵,或许对你而言,算是大快人心的事情。”
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几个字:“纪庸,叛出宗门了。”
此言一出,一旁的成玉猛地看向魏平洲,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眉头紧锁。
白若月有些摸不清楚他到底想要干什么,静静地看着魏平洲,等待他的下文。
魏平洲很满意这话带来的效果,随即转头看向身旁的成玉,语气带着几分告诫与引导:
“成玉师弟,我不知道你为何会与那狐妖搅在一起,但既然你想要探知纪庸相关之事……”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白若月身上,嘴角噙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眼前这位白道友,可是‘清楚得很’。毕竟,她与纪庸之间的‘渊源’,可是颇深啊。”
白若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眸光如冰刃般射向魏平洲。
是,蓬莱或许知道她与纪庸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但知道归知道,如此当面揭人伤疤,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魏平洲,”
她声音冰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特意来嘲讽我的吗?还是说,你想找个由头,现在就与我做过一场?”
她周身气息隐隐浮动,大有一言不合便动手的架势。
魏平洲脸上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依旧不变,仿佛没感受到她的杀意。
成玉则是看看面色冰寒的白若月,又看看气定神闲的魏平洲,完全搞不懂这位师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师兄在外都这么招人恨吗?前头的狐妖也是,面前这人也是。短短几句话,就马上要打起来了。
成玉呆愣的时候,白若月耳边响起了魏平洲的传音:
“白道友何必变脸这么快?在下并无恶意。”
他随即抛出了一个让白若月心神剧震的消息:
“更何况,我对道友,可还算是有救命之恩呢。”
救命之恩?白若月心中疑窦丛生,她与魏平洲此前打过几次照面,不杀了彼此就算了,何来恩情?
不等她细想,魏平洲的传音再次响起,如同惊雷炸响在她识海:
“沧溟岛上,告诉你‘尾生果’之事,提醒你绝魂咒蹊跷的,是我呀。”
什么?!
白若月瞳孔骤然收缩,内心的震惊有些让她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当初在沧溟岛,那个传信的人……竟然是魏平洲?!
白若月想起来刚刚魏平洲说的是沧溟岛一别,她在沧溟岛的时候,用的可不是这张脸,所以魏平洲早就知道是自己?
下咒的是蓬莱的人?
纪庸?还是苏瑶月?
而表面上,魏平洲仿佛刚结束与白若月的眼神交流,转向一脸困惑的成玉,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
“成玉师弟,不必如此惊讶。我既带你来,自然有所考量。
我了解过白道友的为人,虽是香火神只,却心系苍生,本性良善。
有些忙,说不准……她会愿意帮呢。”
他给向成玉解释着,目光重新回到白若月身上,不紧不慢的清晰地吐出了那个足以让成玉目瞪口呆的身份:
“毕竟,这位白若月道友,正是那纪庸叛徒尚在凡俗时的——结发妻子!”
“什……什么?!”
成玉失声惊呼,眼睛瞬间睁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白若月,又看看魏平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魏师兄这是疯了不成?
纪庸无情道成道的条件成玉是知道的,难怪刚刚对面的人变了脸色。
这不仅揭人伤疤,还直接把人家的身份当着面抖落出来?
这哪里是求人帮忙的态度?
魏平洲对成玉的震惊视若无睹,继续侃侃而谈:
“纪庸叛出蓬莱,与我等已是死敌。
而白道友嘛……与纪庸有着杀身之仇。如此说来,我们就算算不上朋友,好歹在对付纪庸这件事上,也算是一路人,不是吗?”
他转头对着脸色变幻不定的白若月意有所指的说:
“我这位成玉师弟下山,正是为了寻找纪庸抛却的那具凡俗肉身。
无情道说是斩断前尘,但若能寻到那具遗蜕,以特殊法门祭炼,未必不能对其形成牵制。”
“白道友,你既曾是他的妻子,对他过往最为熟悉。不知……你可知道他这具‘遗蜕’的下落?或者说,能否提供一些线索?”
白若月不过片刻,就将魏平洲在沧溟岛的暗中相助的动机剖析的七七八八。
细想下来,无非是利益使然。
当年纪庸在蓬莱风头正盛,天赋、修为、乃至师尊清虚子的看重,都远胜同辈。魏平洲岂会甘心久居人下?
自己活着,并且与纪庸为敌,对纪庸而言确实是个不小的麻烦和污点。
魏平洲此举,不过是借她这把“刀”,去给纪庸添堵,削弱其声望,他好从中渔利。
想通了这些关窍,白若月面上重新恢复了那副清冷的模样。
“魏道友倒是消息灵通,连这等陈年旧事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随即,她才将视线转向一脸震惊的成玉,语气带着一丝惋惜:
“不过,恐怕要让二位失望了。”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淡:
“纪庸杀我在前,手段狠绝,未曾留半分余地。
我侥幸残魂得存,中间蹉跎多年,历经波折才得以踏上道途。
对于他抛却的那具肉身下落,我确实一无所知。
他既行杀妻之举以求道,又怎会让我这等‘前尘牵绊’知晓他肉身的藏匿之处?”
她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将自己从纪庸的“遗脱”线索中摘得干干净净。
并未完全拒绝,顺势给出了一个积极的姿态:
“不过,既然我们都与那纪庸有仇,目标一致,若有机会,我自然也愿意帮忙留意寻找。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