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秋意已浸透石板路时,商业峰会的鎏金请柬才递到影阁案上。
沈青婉用银线挑着请柬边角,烛光在九州商会四个字上晃出冷光:周扬祖父的旧部藏在商会里,这峰会是他们设的局。
案上的地图被金血标了三个红点,正是峰会场馆的通风口位置。
李丽指尖的银线缠着半片海棠花瓣,花瓣上凝着丝极淡的黑蛊气息:他们想用毒气弹。
那气息与药谷地宫的蚀魂雾同源,只是混了些麻痹经脉的曼陀罗粉——比当年的蚀魂雾更阴毒,专克武者内息。
王龙摩挲着狼首权杖上的纹路,杖顶狼眼突然亮了亮:
他将别在腰后,玉佩与匕首相撞时发岀清响,正好看看他们藏了多少底牌。
峰会场馆建在江滩的高台上,琉璃瓦在秋阳下泛着刺目光晕。
赵颖混在侍从中往里面递眼色,袖口的海棠玉佩晃了晃——她刚在西配殿的梁柱后摸到三个铁皮罐,罐身刻着黑龙会的蛇形徽记。
李丽捏着请柬穿过回廊时,银线突然缠上廊柱。柱缝里卡着片干枯的龙涎草,正是当年药谷实验体身上常带的药味。
她指尖微动,银线悄无声息探进通风口,果然触到层细密的网——网眼缠着浸了毒液的细针,只要风一吹就会刺破毒罐。
王少主倒是准时。
个穿锦袍的胖子迎上来,指尖的玉扳指泛着油光。是九州商会的会长钱通,当年黑龙会的账房先生。
他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笑,却总往王龙腰间的瞟:听说您寻回了失散的妹妹?真是可喜可贺。
李丽的银线在袖中缠成圈,这人说话时,领口的黑蛊纹身露了半寸——是周扬祖父养的听风蛊,能辨出武者的脉息。
王龙握着权杖的手紧了紧:钱会长费心了。
他目光扫过宴会厅,每张桌子下都有个不起眼的铁环,环上缠着与通风口相同的毒网,倒是没想到商会藏着这么多。
钱通的笑僵了僵,突然拍了拍手:开宴!
丝竹声起时,李丽突然拽了拽王龙的衣袖。东南角的柱子后,个侍童正往烛台里塞东西——烛芯是空心的,里面藏着引火的硫磺线。
而那侍童耳后,有块月牙形的疤,和她左肩的旧伤分毫不差。
是九鼎计划的漏网之鱼。
王龙低声道,狼首权杖在地上顿了顿。地砖下传来轻微的震动,至少有二十人藏在地下室,手里都握着淬毒的弩箭。
酒过三巡,钱通突然端着酒杯站起来:今日请诸位来,是想议件大事——
他话音未落,通风口突然传来声,淡绿色的毒气顺着网眼往外渗,席间顿时响起惊呼声。
抓住王龙和李丽!
钱通掀翻桌子,侍童们同时拔出弩箭,毒箭带着风声直扑两人面门。
李丽的银线猛地暴涨,在半空织成密网,毒箭撞在网上纷纷落地。可毒气越来越浓,不少宾客已经软倒在地,指尖泛着青黑。
去关通风机!
王龙将扔给她,自己握着权杖冲向钱通。权杖挥出的金芒劈开毒气,将几个侍童扫倒在地。
李丽踩着桌沿往后台冲,银线缠上通风机的开关,却发现开关被焊死了。
地下室的震动越来越响,有人正往上撞石板——他们想炸开出口,让毒气更快扩散。
小心!
赵颖突然从房梁上跳下来,用身体挡住射向李丽的毒针。针尾的黑蛊落在地上,很快钻进赵颖的脚踝,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
别管我!
赵颖推了李丽一把,东南角有消防栓,用水冲通风口!
李丽咬咬牙,转身冲向消防栓。银线扯断水管,水柱喷向通风口,毒气遇水凝成水珠,暂时没法扩散。
可就在这时,她听见声熟悉的龙吟——是在响。
转头时,正看见个戴面具的人站在王龙身后,手里的匕首闪着寒光,刃口刻着串暗红的编号:九鼎-07。
那是当年王家灭门案现场,插在祠堂供桌上的匕首编号。
王龙!李丽的银线来不及收回,只能眼睁睁看着匕首刺向王龙的后心。
可王龙像是早有察觉,突然侧身,左手死死攥住匕首刃。
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滴,滴在九鼎-07的编号上,竟泛起金红色的光。
是你烧了王家祠堂。
王龙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右手的权杖狠狠砸在面具人肩上。
面具碎裂时,露出张与王龙有七分相似的脸——耳后也有块月牙疤,只是比侍童的更浅些。
双生子......本该有三个。
面具人笑起来,嘴角淌着血,当年掌针女只救走了你妹妹,却把我丢在实验室喂蛊......
他突然猛地往前一冲,匕首硬生生往王龙手里扎得更深。王龙的掌心被划得血肉模糊,可握着匕首的手却越收越紧:你是谁?
我是谁?
面具人突然拔高声音,另一只手摸向腰间——那里别着支手枪,枪口正对着李丽,我是被你们忘了的第三个实验体!今天就用你们的血,祭我这些年受的苦!
枪声响起时,王龙突然转身,用后背挡住子弹。
子弹穿透皮肉的声音很轻,却让李丽的银线瞬间崩断。
她冲过去抱住王龙,掌心的金血渗进他的伤口,却止不住血往外涌——子弹卡在骨缝里,尾端刻着的九鼎-07,正对着她的眼睛。
别......
王龙想说什么,却猛地咳出一口血。
血落在李丽的手背上,竟和她的血融在一起,凝成朵小小的双生花。
面具人还想开枪,却被突然窜出的银线缠住手腕。
沈青婉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指尖的银线泛着金光:你漏算了一件事。
银线猛地收紧,手枪掉在地上。面具人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腕——银线正往皮肉里钻,金血顺着线体往上爬,所过之处,皮肤都泛起焦黑。
双生血能克九鼎蛊毒。沈青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冷,你身上的蛊虫,是用当年的实验废料喂大的吧?
面具人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突然开始抽搐。他耳后的月牙疤裂开,黑蛊从里面爬出来,很快被金血烧成灰烬。
最终他倒在地上,身体缩成一团,竟和当年药谷的母蛊残骸一模一样。
毒气渐渐散去,沈青婉用银线撬开通风机的开关,将剩下的毒气抽了出去。
赵颖被抬到桌上,脚踝的黑蛊已经被银线缠死,只是脸色还很白。
李丽抱着王龙的头,眼泪掉在他的伤口上:别睡......沈青婉!快拿解药!
沈青婉蹲下身,摸出那瓶掌针女留下的解咒液。药汁倒在伤口上时,子弹突然开始发烫,竟自己从骨缝里滚了出来。
子弹上的九鼎-07被金血覆盖,渐渐变成朵双生花的形状。
他没事了。
沈青婉松了口气,银线替王龙包扎好伤口,解咒液不仅能解咒印,还能化掉九鼎计划的毒......掌针女早就算到会有今天。
王龙缓缓睁开眼,攥住李丽的手:你没......受伤吧?
李丽摇摇头,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远处的江风顺着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晨雾的湿意——和当年影阁的那个夜晚一样,只是这次,烛火不再发颤,铜铃的声音也变得清亮。
赵颖在桌上翻了个身,含糊道:还......还开宴吗?我还没吃......桂花糕呢......
李丽忍不住笑了,眼泪却还在掉。
王龙轻轻拍着她的背,掌心的双生花形贴着她的手,暖得像要烧起来。
钱通被捆在柱子上,看着这一幕,突然低声道:你们赢不了的......周扬还活着......他在长白山养了更厉害的蛊......
王龙抬起头,狼首权杖在地上顿了顿。金芒穿透门窗,落在江面上,将粼粼的波光染成金色。
我们会去找他。
他看着李丽,眼神坚定,不管他藏在哪里。
毕竟双生花早已扎根,风来同摇,雨落共颤,再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石板路上的血迹渐渐被风吹干,只有那枚刻着编号的子弹,还躺在地上,映着秋阳,泛着金红色的光。
江风卷着秋桂的香掠过江面时,王龙后背的伤口还在发烫。
解咒液混着金血在皮肉里翻涌,竟将子弹穿透时带的黑蛊毒逼得丝丝往外冒——
那些黑色的毒雾一沾到空气,就被他掌心的双生花形灼成了白气。
李丽正用银线替他重新包扎,指尖颤得厉害。方才子弹穿透他肩胛的瞬间,她几乎以为掌针女留下的歌谣要成了谶语——双生花共叶颤,却也可能共根枯。
别抖。
王龙抬手按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她指尖一缩。
他视线越过她肩头,落在被沈青婉捆在廊柱上的钱通身上,周扬在长白山养了什么蛊?
钱通垂着头,花白的鬓发黏在汗湿的额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
沈青婉的银线正缠在他颈间的听风蛊纹身上,每过片刻就收紧一分,蛊虫在皮肉下钻动的痕迹清晰可见。
说了或许能少点疼。
沈青婉指尖捻着银线,线体泛着冷光擦过钱通的喉结。
她方才检查赵颖脚踝的黑蛊时发现,这毒比药谷的蚀魂雾更阴狠,竟能顺着血脉往心脉爬,若不是赵颖常年用影阁的草药泡澡,此刻怕是早已没了气息。
钱通猛地抬起头,眼里血丝缠得像蛛网:是......是子母同心蛊......
他声音抖得不成调,老主人当年留了母蛊的卵......周扬那小子在长白山找了三十年冰髓......说是要让母蛊认主......
子母同心蛊?
李丽捏着银线的手一顿。
掌针女的木盒底层压着的纸条上提过这名字,说是九鼎计划最阴毒的蛊种——母蛊认主后,子蛊可寄生在任何人身上,主人心念一动,子蛊就能在宿主血脉里炸开,连骨头都能蚀成灰。
王龙突然攥紧了狼首权杖,杖顶的狼眼映着江面上的碎光:他要用来对付谁?
对付......
钱通突然咧开嘴笑,血沫从嘴角往下淌,对付所有姓王的......还有你这漏网的实验体......他说要把你们的金血......炼成母蛊的养料......
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喉间的听风蛊猛地破肤而出,化作道黑影往江滩窜去。
沈青婉的银线追得极快,却只缠住半片脱落的蛊壳——黑蛊竟咬断了自己的尾尖,借着血雾逃了。
是想让它给周扬报信。
沈青婉收回银线,指尖泛着冷意,这老东西早就算好了。
江面上突然掠过道黑影,赵颖扶着廊柱往外看,脚踝的绷带已经渗出血迹,却仍梗着脖子道:是影阁的信鸽!
信鸽落在沈青婉肩头时,腿上的竹筒还在颤。沈青婉解下竹筒展开纸条,脸色骤然沉了——上面是影阁在长白山据点传来的消息:
周扬在长白山天池边建了祭台,冰髓里泡着的母蛊卵已经破壳,他抓了附近三个村落的人做子蛊容器,只等重阳节月圆时引双生金血祭蛊。
重阳节还有七天。
李丽将纸条捏得发皱,银线在指尖缠成死结。
她想起方才那个戴面具的第三个实验体,想起他耳后浅淡的月牙疤——九鼎计划埋的雷,竟比掌针女当年叛逃时想的还要多。
沈青婉突然弯腰按住赵颖的肩膀,银线快如闪电探进她脚踝的伤口:赵颖的子蛊在动。
她声音发紧,方才听风蛊逃的时候,子蛊跟着颤了......周扬怕是已经知道这里的事了。
赵颖咬着牙没哼声,额上的冷汗却顺着下颌往下掉,砸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痕:没事......死不了......
她往李丽手里塞了个油纸包,是方才从宴会厅的糕点碟里抢的桂花糕,你们去长白山......我回影阁守着......万一......
没有万一。
王龙打断她的话,将狼首权杖往地上一顿。
金芒顺着石板往四周漫开,竟在江滩上凝出层淡淡的结界,沈青婉,你带赵颖回影阁,用掌针女留下的药汁逼蛊。我和李丽去长白山。
不行!李丽和沈青婉同时开口。
李丽攥着他的衣袖,银线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你伤口还没好......
双生血能护着我。
王龙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指腹蹭过她脸颊的温度,你忘了?我们的血融在一起时,连母蛊都能撕了。
沈青婉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上泛着的金红光晕,突然将腰间的海棠玉佩解下来塞给李丽:这玉佩能感应蛊虫气息,若遇到母蛊,它会发烫。
她又摸出个瓷瓶递给王龙,这里面是影阁的凝血散,比解咒液更能压伤口的血。
江风突然变急,吹得廊下的灯笼左右晃。赵颖往李丽手里塞了把短刀——
是她常年别在靴筒里的防身利器,刀刃上还留着她用影阁草药淬过的淡香:替我......给长白山的雪莲花带句话......等我好了就去找它们玩......
李丽没说话,只是将短刀别在腰后,银线悄悄缠上王龙的衣角。
就像药谷深处他转身往江城跑时那样,这一次换她跟着他的影子走,无论前面是长白山的冰髓,还是子母蛊的毒牙。
两日后,长白山的雪下得正紧。
李丽用银线裹着件厚裘搭在王龙肩上,看着他肩胛的伤口在雪地里渗出血迹,染红了半片衣襟。
解咒液虽能化毒,却压不住金血在体内翻涌的热,遇上这零下三十度的严寒,竟在他眉梢凝了层白霜。
歇会儿。
她拽着他往背风的崖下走,银线探进雪地里,很快缠上来几株干枯的药草——是掌针女提过的雪线莲,能在冰天雪地里止血。
王龙靠着崖壁坐下,狼首权杖插在雪地里,杖顶的狼眼映着远处天池的冰光。
祭台就搭在天池中央的冰面上,黑红色的布幔在风雪里飘得像凝血,隐约能看见布幔下立着无数冰柱,柱里冻着的人影依稀是钱通说的村落百姓。
子蛊应该就在那些人身上。
王龙指尖抚过权杖上的纹路,金芒在雪地里漫开寸许,周扬想用他们逼我们现身。
李丽将雪线莲嚼碎了敷在他伤口上,银线缠着布条裹紧时,听见冰面上传来铃铛声。
是周扬在祭台边摇铃——铃铛是用人骨做的,声音尖得能刺透风雪,冰柱里的人影果然开始抽搐,指尖泛出和赵颖脚踝相同的青黑。
他在催子蛊动。
李丽的银线猛地绷紧,几乎要刺破掌心。她看见离祭台最近的冰柱里,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正用冻得发紫的手拍冰面,嘴型像是在喊。
王龙突然握住她的手,将狼首权杖塞进她另一只手里:你去冰柱那边,用银线缠他们的手腕。金血能暂时压子蛊。
他站起身,肩胛的伤口在风雪里渗得更凶,却笑得比雪光还亮,我去会会周扬。
不行!
李丽攥着他的手腕不放,银线缠上他的小臂,子母蛊认主,你靠近他,母蛊会有感应!
正好让它感应。
王龙抬手替她拂去发梢的雪,指腹擦过她耳后——那里也有块极淡的月牙疤,是当年在药谷被蛊虫划伤的,掌针女说双生血可破阵,或许也能克母蛊。
他转身往冰面走时,狼首权杖在雪地里拖出长长的痕。李丽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影阁檐角的铜铃——
原来有些沉夜不是为了压药香,是为了等天亮时,有人能踏着晨霜回来。
冰面离祭台还有丈许远时,周扬突然转过身。他穿着件玄色的貂裘,头发白得像天池的冰,手里捏着个白玉瓶,瓶里隐约有东西在动——正是钱通说的母蛊。
王龙。
周扬的声音比冰髓还冷,眼神落在他渗血的肩胛上,你倒是比你爹识相,知道自己送上门。
王龙没说话,狼首权杖往冰面一顿。
金芒炸开时,祭台四周的冰柱突然震颤,冰里百姓指尖的青黑淡了些——李丽的银线已经缠上他们的手腕,金血顺着线体往他们血脉里淌。
周扬猛地攥紧白玉瓶,瓶里的母蛊发出嘶嘶的响。
祭台中央的冰髓突然冒起白气,无数子蛊从冰柱里钻出来,化作黑雾往王龙扑去——那些黑雾一沾到他身上的金血,就发出滋滋的灼响,却仍前赴后继地往上涌。
你以为金血能护你多久?
周扬突然笑起来,将白玉瓶往冰髓里一倒。母蛊落在冰髓里的瞬间,整个天池的冰面都在颤,子蛊黑雾突然凝成条巨蛇,张开嘴就往王龙心口咬去。
王龙将狼首权杖横在胸前,金芒织成的屏障被黑雾撞得剧烈摇晃。
他能感到肩胛的伤口在发烫,解咒液和金血混在一起往血脉里冲,竟与母蛊的气息产生了共鸣——就像当年在药谷,他和李丽的血融在一起时那样。
李丽!他突然扬声喊。
冰柱那边的李丽心尖一颤。
她看见王龙右肩的胎记在风雪里亮得像团火,与自己左肩的疤隔着冰面遥遥相对,掌针女的歌谣突然在耳边响得清晰——双生花,根相连。
她猛地咬破舌尖,金血混着银线往祭台飞射而去。
线体穿过黑雾时,与王龙权杖上的金芒撞在一处,竟在半空凝成朵完整的双生花,花瓣上的纹路与两人掌心的印记分毫不差。
不——!
周扬的嘶吼被双生花炸开的金光盖过。母蛊在冰髓里疯狂扭动,却被金红光晕裹得越来越紧,最终发出声凄厉的嘶鸣,化作滩黑汁渗进冰里。
黑雾状的子蛊瞬间消散,冰柱里的百姓不再抽搐,指尖的青黑渐渐褪了。
李丽踩着冰面往王龙跑,看见他肩胛的伤口正慢慢愈合,金血在皮肉上凝出层淡光,与她掌心的花形遥相呼应。
周扬瘫坐在祭台上,玄色貂裘被金光灼得焦黑。他看着冰髓里渗开的黑汁,突然抓起祭台边的匕首就往心口刺——那匕首上刻着九鼎-01,是当年周扬祖父用来启动九鼎计划的信物。
留活口!
王龙的权杖飞出去,撞开匕首的瞬间,李丽的银线已经缠上了周扬的手腕。
周扬被银线捆在祭台柱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天池的冰面。
冰下隐约有光点往上飘,是被母蛊吞噬的生魂得到了解脱,像当年药谷地宫的白光那样,往风雪里散了。
李丽蹲下身替王龙理好衣襟,发现他掌心的双生花形比之前更亮了。
风雪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竟被金红的光晕烘得化了,顺着指缝往下滴,在冰面凝成小小的水洼,映着两个交叠的影子。
该回江城了。
王龙牵着她往冰岸走,狼首权杖拖在身后,在雪地里画出两道并行的痕。
李丽点点头,银线悄悄缠得更紧了些。
远处的冰柱里,梳双丫髻的小姑娘正隔着冰面冲他们笑,手里捏着半块不知从哪摸来的桂花糕,像极了赵颖塞给她的那块。
江风或许还会吹得影阁的铜铃响,药香或许还会混着当归的温厚,但沈青婉会煮好解蛊的汤药,赵颖会在影阁的廊下晒桂花糕,那些沉过的夜,终究是等来了亮。
冰面的金红光晕渐渐淡了,只有双生花的印记还留在雪地里,被落雪轻轻盖着,像藏了个关于根与叶的秘密——
风来同摇,雨落共颤,往后的每一个重阳节,都能一起看江菊开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