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对面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他手里的刀还贴在掌心，血没滴下来，像是被什么吸住了。电子表震动不停，屏幕上那行字刺得眼睛发酸：【同类信号源｜距离300米｜同步率99.8%】。
我没动。他也站着不动。
三秒后，我的手腕突然一烫，胎记渗出的金液自动往地上爬，像有意识地画了个圈。我看着它流动的方向，心里有了底。
如果他是复制体，动作会完全同步，连延迟都不会有。可真正的“我”不会跟着金液走——只有我能感知它的路径。
对面那人果然抬脚，踩进了那个圈里。
差了半拍。
不是我。
也不是全假。
是系统用我的数据造了个活体模型，能反应，但跟不上真实波动。
我松开刀刃，把袖口撕下一小块，蘸着还在流血的手指，在墙上写下三个字：**沈哑**。
字刚写完，隧道深处传来金属摩擦声。一个人影从b7支线拐角走出来，左手衣袖卷到肘部，露出一根银灰色接口，像插头一样嵌在皮肤里。
他走到我面前，没说话，先摸了摸左耳。
“你每次哼《茉莉花》，我这儿就疼。”他说，“上次你在停尸房破案，我听见你哼了十七遍。”
我点头。这是真的沈哑。没人会编这种细节。
他蹲下身，看了看地上的金液轨迹，“他们把你当成变量，其实你是钥匙。但钥匙也会被锁死。”
我问：“怎么破？”
“接进去。”他指着自己手臂上的接口，“我把七百三十二个死者的最后七秒记忆打包成桥，带你穿进系统底层。但只能维持两分钟，而且……得插你脊椎。”
我没犹豫。点头。
他让我趴在地上，解开校服后领。凉意顺着脖子往下走，接着是一阵刺痛，像冰针扎进骨头。
视野瞬间变灰。
无数代码瀑布般刷过眼前，耳边响起杂音，像是几百个人同时说话。突然，一行白字浮现在中央：
**清除协议激活条件——人类情感剧烈波动（阈值≥8.7σ）**
我愣住。
原来系统不怕逻辑推演，不怕证据链闭环，它怕的是情绪失控。愤怒、悲伤、恐惧……这些才是触发清除程序的开关。
难怪赵培生一直制造镜像，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他们在逼我崩溃。
我还想再看更多，可眼前画面开始抖动，沈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防火墙反噬……撑不住了……”
我感觉后背发烫，接口处像通了电。胎记突突跳着，像是在抗拒什么。
就在这时，隧道尽头亮起一道微光。
一个老头拎着拖把走过来，穿着旧式工装裤，鞋底湿漉漉的，留下一串水印。他走到我们旁边，把拖把横在地上，弯腰用手抹了把水渍。
稀释的液体在金属地板上缓缓延展，竟拼出一个环形图案，中间扭了一圈，像个打结的带子。
“麦比乌斯环。”他沙着嗓子说，“头尾相连，没有起点。”
我认得他，老周，宿舍楼那个总在半夜擦地的管理员。但他不该出现在这儿。
更奇怪的是，他拖把里的水不是脏水，泛着淡青色，闻起来有点像医院消毒水混着铁锈。
“用我的脑脊液。”他说，“解码用。”
沈哑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伸手扯开自己右手腕的管线，把一根软管插进老周拖把杆上的小孔。青色液体顺着管子流进他的神经接口。
我胎记猛地一震，眼前代码流瞬间重组。
所有伪造画面消失，监控屏幕黑了几秒，重新亮起时，出现一张泛黄照片：一个穿长衫的年轻人站在学堂门口，胸口别着编号牌，脸和我有七分像。
底下写着：**清源学堂·1907级·周承安**。
老周？！
他还活着？一百多年？
没等我反应，沈哑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黑液。他整个人抽了一下，接口冒出白烟。
“快……”他咬牙，“记住了，别信眼睛看到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系统已经能在视觉层面植入假信息，连屏幕显示的内容都不可信。
他抬起手，在空中划了几下。我看出是摩斯密码：
—— —— · · ·
· — — — —
· — — — —
“别信视觉反馈，他们已在你眼中植入观测层。”
话音未落，他手腕上的佛珠突然崩断，木珠落地无声，反而悬在半空。每一颗刻着的梵文都亮了起来，旋转着拼成两个大字：
**快逃**
我心头一紧。
沈哑的身体开始发虚，像信号不稳的投影，边缘出现锯齿状裂痕。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苦笑：“看来……这次真要退休了。”
“你能撑多久？”我问。
“现在这具身体，最多三十秒。”他说，“但我还能帮你最后一次。”
他猛地按住接口，把电流强度调到最大。我脑子轰的一声，仿佛有根针从脊椎直插进大脑。
一瞬间，我看到了。
昆仑山深处，一条地下隧道里，有一盏红灯常年亮着，连接着全球地铁控制系统主节点。灯旁标着一行小字：**神经中枢·守钟人协议启动点**。
“替我……关掉那盏灯。”他说完，头一歪，整个人瘫软下去。
我立刻拔出接口，抱起他往后退。刚躲到档案室侧门阴影里，整条隧道的灯就开始熄灭。
一节，两节，三节……
直到只剩下最后一盏，在离我们十米远的地方闪了闪。
门外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节奏异常整齐，像是同步行走的两个人。
我屏住呼吸，把沈哑放平，手指摸向电子表侧面。那里有个隐藏按钮，是魏九临死前教我做的紧急信号发射器。
只要按下，就能短暂干扰附近所有监控设备。
但我没急着按。
因为门外的脚步声停了。
接着，一个声音响起：
“你知道为什么系统选中你吗？”